天上人间
内容提要:
人们仰望星空,常常浮想联翩:宇宙深处到底有无智慧生命居住的地方?此时此刻,或许有智慧的生命,正从不知名的星球上,向我们探望?......
在一个美丽的盛夏,地球上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事,一只白色飞球飞临地球上空,它便是来自宇宙深处的宇宙飞船!......
“天上人间”,讲的就是这只飞船的故事,它 将为读者插上幻想的翅膀,飞向天狼星座,飞上已经建成共产主义社会的卡里斯托,去了解那里的共产主义!
白 球
“那里有万千世界,
那里有无数太阳;
那里有万物生长,
也有人世沧桑”!
M.B.莱蒙诺索夫
第 一 章
亮 点 (1)
七月末.晴朗的早晨.浮云散尽,夜露茑茑蒸腾,远处物体好像在空气中微微荡漾. 太阳刚露面就给人一种炎炎酷暑的感觉.
科学院别墅区还在沉睡中,沙子路的街道上静悄悄没有一个人影,五颜六色的院墙内,一幢幢砖木结构的房屋,在浓荫覆盖下睡意犹酣;窗户统统敞开着,窗帘泛出模糊的白色,一切都处于睡意朦胧之中,多麽宁静的早晨!
“吱....”,轻轻的开门声,一个身着条纹睡衣的老人,从屋内走出来,他面向朝阳,美美地伸了一个懒腰,深凹的眼睛眯成一条细缝;他身体壮实,中等身材,面修得很光滑,稀疏的白发,向后梭得平平整整,由于拔顶,上额显得特别宽大,宽鼻梁,阔觜巴,显得和蔼可亲。
他缓步走下台阶,沿着花间小径,习惯地走近信箱,报纸当然不会这麽早就送到,便在院门旁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早晨的空气特别清新,充满着针叶松的芳香;他尽情地呼吸,心想:世界上还有什麽比这早晨更美好的呢?!再过两小时,烦忙的生活又将开始:妻子起来,喊他吃早饭,接着是汽车开来,接他到尘土飞扬热浪翻滚的市内上班,直到夕阳西下,他才能转回家门,重新坐到自己心爱的小凳子上,一直坐到上床睡觉。
“能整天在这里度过就好了”,他想。
他把目光投向对面一幢碧瓦黄砖的房子,不禁产生一种像是嫉妒的心理。
那栋房子的主人是正在休假的施泰恩院士,他成天拿着一本书躺在睡椅上。
“他真幸福”!
医学博士古里扬诺夫教授平素从不羡慕清闲,可是现在,他太累了,特别需要休息.他马上也要去度假,但是,这并不能让他开心.他希望在家里休假,能像施泰恩那样就心满意足了:成天躺躺睡椅看看书!可事与愿违,他的心脏不好,非住疗养院不可,疗养证已经放在他的书桌抽屉里,枯燥的疗养院生活在等着他!
一个骑自行车的年轻人飞驰而过,小伙子黑鳅鳅的,赤着脚踏动车轮,毛巾像张开的双翼飘拂背后。古里扬诺夫认识这个年轻人,他是生物学家廖伯节夫的儿子,就住在这条街的另一头.
小伙子早就飞驰得无影无踪,古里扬诺夫还盯着他的去向。教授知道他是去游泳,几分钟后他就要跳到湖水里......教授甚至瑟缩了一下,好像自己也下了水。
古里扬诺夫把身子斜靠在院墙上,举目向天空眺望.晴朗清澈的天空,微微荡漾,被太阳烤热的空气,好像可以看得见摸得着。忽然,一个极小的亮点,在他头顶上空闪烁了一下,他把眼睛闭了一闭,再看,确信没有弄错,闪闪烁烁的亮点,还在那里,忽隐忽现,再不消失。
“是飞机”?古里扬诺夫心想,“不,飞机不可能飞得那样高;再说,飞得很高的飞机,身后总是拖着一长条白痕,它却没有;是星星吗?一般说来白天是看不见星星的,那麽,究竟是什麽”?
亮点极小,几次不见了又被找到,古里扬诺夫看了足有半个时辰,那亮点始终还在那个位置。
街对面的院门开了,著名的天文学家天文台台长施泰恩院士走了出来,他是一位身材矮胖有点儿驼背的老人,长着 一头长长的白发,稠密的大胡子上还挂着水珠(他刚洗过澡),裸露着毛茸茸的胸脯,撒着凉鞋,穿着白西裤,古里扬诺夫总觉得他有点儿象英国作家科南道尔笔下的吉林德尔教授。
“早呀,教授!” 他走近古里扬诺夫,在一条长凳上笨重地坐了下来。
“还早吗”? 古里扬诺夫说,“我在这儿已经将近一个小时了”。
“那是你们年轻人的事”,施泰恩笑着说,“我们老年人总是起得迟睡得也迟”。
古里扬诺夫又朝天上看起来,那亮点已经不见。他以为这一次是再也找不到它了,可最终还是找到了,那亮点还是在原来的位置上。
“那是一颗什麽星,西蒙.包里索维奇?”
“什麽?”
“瞧,头顶上面那颗星,” 古里扬诺夫用手指向天空。
施泰恩仰面看了一会儿,耸了耸肩膀:“那不是星,这个时候只有金星能被看到,但金星绝不会出现在那个位置上,那是飞机。”
“不像飞机,它在那个位置上已经停留了将近一个小时。”
“让我再看看",施泰恩转身向屋里喊:“丽达!”
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施泰恩的外孙女)跑了出来。
“小丽达,快去把我的望远镜拿来,就在我的书桌上。”
古里扬诺夫的妻子过来喊吃早饭。
就来!......可能是汽球吧?......” 古里扬诺夫想弄个明白再走。
小丽达把一只大望远镜拿了出来。
“我们马上就能弄清楚了,” 施泰恩说。
他举起望远镜,对准那个亮点看了一会儿。
“不是飞机,也不是汽球,” 他说,“开头我以为是人造卫星,看来也不是!我的望远镜是高倍望远镜,您自己看看。”
古里扬诺夫透过对物镜的圆孔找到了那个亮点,它还是那样大小,闪着金黄色的光,根本看不到它的直径。
“这个亮点的位置在大气层以外,” 施泰恩说,“无论是飞机还是汽球,都不可能达到那个高度。”
“是人造卫星或高空火箭?”
“绝对不是,” 施泰恩武断地答道。
他从古里扬诺夫手中拿过望远镜,对准那亮点又看了起来。
街道上的人越来越多,看到院士对天空观看什麽,有的人便围拢上来。
“是高空汽球吧......” 有人说。
“不是!” 施泰恩打断他,没有放下手中的望远镜。
骑自行车去游泳的那个年轻人已经返回,他停住车,把手搭在眼睛上也向天空望去,他的肩膀被太阳晒得黑里透亮,闪着黑油油的光。
古里扬诺夫不得不回家吃早饭了,接他上班的汽车就要开来。
他吃完早饭换上衣服又出来找施泰恩,施泰恩还在那里用望远镜观察那个亮点,身边围了许多人。
“也许是彗星?” 又一个人说。
“不对!” 施泰恩放下望远镜,耸耸肩膀:“彗星,汽球,高空火箭,还有飞机......统统都不是!”
古里扬诺夫很了解施泰恩,看得出这位老天文学家心中很不平静!
“那麽它究竟是什麽呢?”他问。
施泰恩没有回答,转身要走;古里扬诺夫却没有一点要走的意思。
“那亮点究竟是什麽呢,西蒙包里索维奇?”他固执地问。
“我去给天文台打电话”,施泰恩边走边答。
一辆蓝色小轿车从拐角处悄然出现,在栏栅门前轻轻刹住,司机打开车门。
“今天我会早回来的,” 古里扬诺夫对妻子说;妻子摆摆手,笑了笑:“你总是这麽说!”
古里扬诺夫临上车时又一次仰望那个亮点,它还在原来的位置上闪烁,他很想再等一会儿,弄清楚天文台是怎样答复的,但又怕上班迟到。古里扬诺夫在医学院工作了三十五年,还没有迟到过一次。
“开车吧,” 他在司机旁边坐了下来,汽车平稳地开动,缓缓驶出别墅区的围墙,沿公路疾驰而去。古里扬诺夫闭上眼睛,寻思那奇怪的亮点:它竟然让施泰恩都那样激动!古里扬诺夫深知,没有相当重要的原因,这位老天文学家是不会那样激动的。
今天一定要早点儿回家!”他大声说。
司机微微一笑,他很熟悉古里扬诺夫的脾气,早就摸清他的习惯和日程表。
“下午七点,我准时回家。”
“汽车随时都有,”司机随口答应。
古里扬诺夫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他今年都回不了家了!期待已久的度假生活只能放弃,摆在抽屉里的疗养证只好作废。如果有人告诉他这一切改变,都是那闪烁的亮点引起的,那他真还难以相信。他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正是那颗没有可见直径的闪着金光的亮点,从根本上改变了他的生活,使他抛开医学院,远离莫斯科,经历了他连做梦都没有想到的一切!
他再也没有想到,就从今天开始,那亮点竟然占据了他的全部时间,他发现亮点的这一天,竟然成为地球人历史上的永恒的纪念日!
他不知道那亮点是什麽,更不能预见那突如其来的亮点将会带来什麽!
速 来 (2)
“我们的老院长八成是爱上谁了!” 一个年轻的实验员对身边的一位姑娘悄悄地说,姑娘差点没笑出声来,见院长正看着他们,便赶紧俯向显微镜。
古里扬诺夫确实有点心不在焉,常常答非所问,他急需要看的化验报告,别人不提醒,他也想不起去看!看量杯的时候,竟然失手打碎量杯!这与院长平素的严谨作风大相径庭,他的学生们都感到奇怪,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麽事。
老院长不时地走近窗前,久久地仰望天空,一离开窗口就紧锁眉头,他显然被什麽纠缠不清的问题所困扰;他有时呆呆地发愣,这时如果有人问他什麽,他会抖索一下让你重复一遍,可以看出:他的心已经不在医学院,已经远离他的日常工作。
“老院长是不是生病了?” 他的助手们低声地互相讯问。
他的得意门生和得力助手彼得.施洛可夫,趁他一人在办公室时,小心翼翼地劝他回家休息,说他气色不好。
“我没病,” 院长冷冷地答,施洛可夫没法再说什么。
“我身体很好,” 他又补充道,“只是精神确实不大集中,有一个问题一直在困扰着我,” 他若有所思地望
着施洛可夫,忽然问道;“你怎麽认为,彼得.施洛可夫,火星上有人吗?”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使他的学生大感不解!
“这个......” 施洛可夫结结巴巴地说,“我还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 我也没有想过,” 古比扬诺夫说,“但是今天,这个问题却一直盘据在我的脑子里;你住在什麽地方?” 他又抛出一个没头没脑的问题。
以前住在市内,现在住在郊外别墅区,”
“今天早晨你仰望过天空吗?”
“没有......” 施洛可夫竭力遮掩自己的惶惑。
“那就算了,” 古里扬诺夫又走近窗前,“天空常常出现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譬如今天早晨....”
他把今天早上看到的那个闪烁的亮点和施泰恩院士非常激动的情形,详详细细地对施洛可夫说了一遍,“据施泰恩说,这个亮点位于大气层以外,我一直在想,它会不会是从别的星球上飞来的宇宙飞船!我怎麽也摆脱不掉这种想法。”
施洛可夫这才放下一颗悬着的心,也走近窗口仰望起来。
“很遗憾,” 古里扬诺夫说,“市内灰尘太大,看不见那个亮点。”
“您真以为那是来自火星的飞船?” 施洛可夫问。
“有什么理由认为:一定是我们首先飞上火星或别的星球呢?如果那里有智慧的生命,为什麽不会是他们首先飞向我们?”
“果然如此,那就太有意思了!”
“不仅太有意思,而且很有意义!宇宙航行,我们地球人才刚刚起步,如果有来自别的星球上的飞船,那我们就可以知到许多新的东西,不仅仅是技术科学方面的......”
“果真如此那就太好了!” 施洛科夫又探身窗外,向天空细看。
“看不到的,” 古里扬诺夫说,“我已经看了不下十次了,市内的灰尘太大, 影响视线。”
“现在,我也放不下这个问题了!” 施洛可夫说。
“你不怕人家说你气色不好,劝你回家休息?” 古里扬诺夫挖苦他,施洛可夫涨红了脸。
“我以为...”
“你以为我精神失常,”
“怎麽会呢?米哈依尔米哈依洛维奇,谁会这麽想呢!”
“首先是你呀,我问你火星上有没有人的时候,你不是这样想的麽?” 古里扬诺夫笑着说,拍拍施洛可夫的肩膀:“别急,我是跟你开玩笑呢!”
叮呤呤电话铃响,古里扬诺夫拿起听筒。
“喂!您是谁?” 他已经听出是施泰恩的声音,由于突然感到的紧张,那只拿听筒的手不禁有些颤抖。
“我是古里扬诺夫,西蒙包里索维奇。”
“正是找你,米哈依尔米哈依洛维奇,赶快到天文台来,越快越好,一刻也不要耽搁!”
“是关于......”
“当然是!怎麽?你没有听广播?”
"我们不听广播,怕影响工作.”
“全世界都知道了,你还不知道!赶快来吧,千万别耽搁!” 施泰恩挂了话筒。
“唔......”古里扬诺夫摊开双手,在椅子上重重地坐下来,
“施泰恩院士要我立刻去天文台,他很急!”
“您去吗?”
“当然去!马上就去,肯定是关于宇宙飞船的事!”
“米哈依尔米哈依洛维奇!”施洛科夫恳求道,“把我也带去吧!”
“好吧,”古里扬诺夫应允,“快去叫车!”
已是下午两点。古里扬诺夫紧急召开了一个小会,把工作做些交代。他模模糊糊地意识到今天已经回不来了。
须要交代的事情很多,会议一直开到下午三点,他才和施洛可夫乘车出发。
“ 回家吗?”司机问,
古里扬诺夫皱皱眉:“不,回家的时间是下午七时,现在去天文台.”
跟世界上所有的天文台一样,施泰恩的天文台也在郊外,但是车子开得很快,四十分钟就到了。
他们一路无语,一样的激动,一样的急切。古里扬诺夫对自己的估计没有怀疑,施洛可夫也不怀疑,只是这种惊天动地的事情来得太突然,这将带来什麽样的后果啊!他们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会是真的。
“一定是自己弄错了,施泰恩找我们肯定有别的事!”
如果真有外星人的宇宙飞船飞来,那不仅仅意味着唯心主义的彻底破灭,而且,关于太阳系其它行星有无智慧生命的问题,也将水落石出!古里扬诺夫和施洛可夫对天文学即便无知,总还知道科学界是不承认火星或金星上存在生命的。外星飞船的飞来,证明在完全不同于地球的自然条件下,也能孕育出智慧的生命,甚至比地球人更先进!他们俩都深深地陷入沉思之中。
天文台大门前停着许多轿车,根据汽车牌号古里扬诺夫认出那辆浅灰色轿车,是廖柏节夫教授的。那末,他也来了!
又一辆轿车驶来,廖日涅夫教授从车门艰难地挪出,他肥胖,高大,身子周转不灵,是著名的语言学家,在语言历史方面的著说,享有世界声誉。他同古里扬诺夫很熟,一面握手,一面气喘嘘嘘地说:“你也来啦,...太不寻常了!”
跟他同车来的还有一位中国人,戴着宽边眼镜,朝古里扬诺夫点点头,没有说话,便登上台阶。
“你也是施泰恩叫来的?” 古里扬诺夫问,
“不,是部长会议打电话给我,要我...立即...赶到天文台...我还不知道是怎麽一回事,” 他说一句话,喘一口气,直用手帕在脸上揩汗,这样炎热的天气他还穿着长外套。
“您不热吗? ” 施洛可夫关切地问,
“热!甚至很热!不过...妻子...妻子怕我感冒呀,”
穿得太多,也会感冒的,” 施洛可夫说。
“是呀,医生都这样说,不过...我的妻子不相信他们。”
古里扬诺夫只好笑笑,施洛可夫只好耸耸肩膀。
他们走进天文台的宽敞的大厅,红丝绒裹垫的矮长凳,沿着白色大理石的墙壁摆放,一个工作人员迎上前来,请他们到三楼台长办工室就座,
“请乘电梯,” 他说。
连廖日涅夫都不同意乘电梯,室内如此凉爽,谁愿钻进又闷又热的电梯舱!
他们缓步登梯,古里扬诺夫是第一次来,这里的豪华气派,使他叹为观止!简直就是一座皇家宫殿! 它不
仅是莫斯科的骄傲,也是全苏联的骄傲!
“百丈高堂五尺僧!” 廖日涅夫说,古里扬诺夫联想起施泰恩的矮胖身躯,不禁噗哧一笑。
“您看过这里的望远镜吧?” 廖日涅夫问,“那可真是世界一流!这里堪称是世界上最好的天文台!”
“您到这里来过?”古里扬诺夫问.。
“来过,”大胖子答,“我喜爱天文学,西蒙.包里索维奇助长了我的这个毛病!”!
他们走进宽敞明亮的台长办公室,在铺着紫红呢绒台布的桌旁坐了下来。已经有十二个人先到,和廖日涅夫同车来的中国人也在座,施泰恩背着双手急匆匆地来回踱步。
“终于到齐了,” 施泰恩说,“现在开会,时间紧迫!”
古里扬诺夫感到奇怪:与会者除天文学家外,还有与天文学毫不相关的著名学者;生物学家,化学家,动力学家和语言学家,连他很熟悉的地里学家也来了!古里扬诺夫困惑地坐在一张大转椅上,这开的是什麽会呢?施泰恩打电话要他到天文台来,他以为不过是让他用天文望远镜看一看他们早上发现的那颗闪烁的亮点,即便这个亮点当真是宇宙飞船,那又何需开这样的会议呢?
施泰恩走到桌前,用铅笔敲了一下桌子,大家都把脸转向他,停止了说话,不论是年轻年老的,脸上都带着急切而又好奇的表情。
同 意 (3)
施泰恩捋捋自己的大胡子,样子十分激动:“你们都已经知道”,他开门见山,“今天早晨发生了一件大事,在我们这个行星上,还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更准确地说,是地球上自有人类历史以来还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今晨,天空出现一个奇怪的亮点,我们天文台已经弄清了它的来历。我亲自看了,它是一个直径约三十公尺的金属球体,用我们的折射望远镜可以看得很清楚。毫无疑问,它出自人造,并且来自别的星球!我们现在是同另一个星球上的宇宙飞船打上了交道!看样子,它是要在地球上降落!这是我们对这个飞船作了仔细的观察和分析之后得出的结论!这个亮点一出现,我们就对它进行了观察。早晨六点,它位于莫斯科正中心的上空,九时整,向西偏移十八度,高度为四千公里,随后开始逐渐下降,同时向西移动。由于地球的自转,近下午两点,飞船便从地平线上消失.这就是说,飞船的下降速度约为206公里/时,或57公尺/秒。可以相信,飞船完全能够减慢或加快自己的下降速度。关于这一点我们暂时还不能说什麽。我们还不了解飞船的意图,不过,它既然开始下降,那末,我们就有理由认为它不会半途而废。问题在于它会在哪里降落?这一切,我已报告科学院院长,他也转报了部长会议主席。你们当然知道,对这种情况,要采取最紧急的措施.我们面临两种可能:一种可能是飞船在苏联或中国境内降落;另一种可能是在某个资本主义国家降落.不应忘记,苏联和中国所占地球的面积相当大,可以说机会大致均等,我甚至认为我们的机会更多,只要还记得刚才我所说的飞船的下降速度,就不会怀疑这一点。如果下降速度不变,明天早晨就会着陆,并且正好是在我们的领土上。
时间非常紧迫!我们没有时间事先征求意见。聂维洛夫院长已被党中央紧急召见,党中央指示他火速组织一支科学考察队,迎接天外来客。飞船离地面已经很近,飞得再慢也不会晚于二十四小时之内降落!
考察队人选是由我提名的,共为九人,已经院长批准。你们大家都认识的科学院通讯院士,古里扬诺夫教授,被任命为考察队队长,他现在就在这里。”
古里扬诺夫再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被任命为考察队长!他惊讶地望着施泰恩,施泰恩的大胡子里藏着狡鲒的微笑。
“是的,米哈伊尔米哈伊洛维奇,我们决定委托您来负责接待天外贵宾,-如果他们光临-,是要让他们对地球有一个良好的印象,而最最重要的则是要保证他们的健康!不同的行星有不同的空气,不同的空气可能有
不同的病菌,这就要依靠医学。我们要保证客人的健康丝毫不受影响,当然,他们自己也会明白,飞上不同行星的危险性.他们有他们的措施,我们有我们的责任!这就是我和院长为什麽要委托您这位实验医学院的
院长,来担任这个考察队长的理由。我希望无论是您,还是名单上的其它同志,都不要推辞。”
科学家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有发言。施泰恩的讲话显然深深地震憾了大家。廖日涅夫脸上涌起红斑,使劲地搓揉台布,施洛可夫用恳求的目光望着古里扬诺夫,教授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和廖日涅夫同车来的那位中国人,还是稳稳地坐着。廖柏节夫和自己身旁的一位同志耳语,但那人显然没有听见,两眼失神地张望着。
“怎麽样,同志们?有问题吗?” 施泰恩问,“米哈依尔米哈依洛维奇,您先发言!”
古里扬诺夫抬起头,他已经仔细考虑了这个意外的决定。放在他肩上的任务是非常重要、非常艰巨的!他明白这个决定是正确的,知道义不容辞!他站起身,大家的目光都转向了他,
“我同意,” 他说,“谢谢对我的信任!参加这样的考察队是莫大的荣幸.....”
“请不要离题,米哈依尔米哈依洛维奇,” 施泰恩说。
“我有几个问题,”古里扬诺夫说,“如果飞船不在我国境内降落怎麽办?我们怎样才能获悉飞船着陆的地点并
及时赶到那里?还有哪些人参加考察队?”
“我来回答你,” 施泰恩说,“我已经说过,我们的一切准备工作,首先应当着眼于飞船在我国或中国境内着陆。如果是在中国,” 施泰恩停顿了一下,“那麽,很凑巧,中国科学院副院长廖星同志正好在这里......”
和廖日涅夫同车来的那位中国人站起身来:“我已经同我国政府联系过,” 他用纯粹的俄语说,“我受政府的
委托,如果飞船在中国境内降落,就请诸位到我们中国去。”
“太好了!” 施态恩说,“社会主义国家都会这样做的,当然,飞船也可能在非洲美洲或澳大利亚降落。用不
着算命打卦,我们只是希望事情能像我们所希望的那样,我再说一遍,机会肯定有,而且可能性很大,不过,万一飞船不在我们这边降落,那我们也将采取步骤,到时自有安排。现在回答第二个问题:苏联和中国,此刻都在全境范围内作好了准备。航空部门,不论民航军航,都接到了命令,只要飞船一出现,便用高速飞机起飞迎接,把它引导到降落地点,并立即报告莫斯科。我们就在这里待命,考察队有专用的飞机,随时准备着!飞船一着陆,我们就立刻赶到那里去。现在回答第三个问题,” 他戴上眼镜,从抽屉里拿出一份名单,“现在我宣读名单,” 他把眼镜推上额头,环顾一下在座的人,“听念到名子的同志,请即回答同意或不同意,当然,我相信各位都不会不同意的,不过......好,我开始念名单:考察队队长 - 苏联科学院通讯院士、医学院院士、医学博士古里扬诺夫米哈依尔米哈依洛维奇教授,他已经表示同意了。副队长 - 施泰恩西蒙包里索维奇,同意!” 他自念自答,
“中国科学院副院长廖星教授,”
“同意!”
“苏联科学院通讯院士、生物学博士列柏节夫西蒙巴甫洛维奇教授,”
“当然同意,” 列柏节夫说。他身材高大,面色红润,灰白的头发梭得很整齐。
“考察队队员:廖日涅夫阿那多里乌拉基米尔维奇,”
“我自己是很愿意的,不过...有一个情况......”
施泰恩不耐烦地挥挥手,
“那好,我同意!” 廖日涅夫做出又困惑又滑嵇的样子
“化学博士阿维林孔得拉季波里卡尔波维奇,”
跟古里扬诺夫并排坐着的一个瘦子,脸型很象季米良塞夫的人起立回答:
“同意,谢谢!”
“技术博士斯米尔诺夫阿历克森道阿历克森道维奇,”
“完全同意!” 斯米尔诺夫向前欠一欠身,急忙答。他个头不高,显得灵活精干。
“科学院通讯院士、技术博士马那连科阿尔太姆格里果里维奇,”
“同意!” 马那连科用手摸着自己的小胡子,不知为什麽,还向施泰恩使了一个眼色。他的脸型让人一眼就能认出他属于哪个民族。
“最后一位,是地理学博士谢潘宁科乌拉基米尔彼德洛维奇,”
“谁会不同意?!”谢潘宁科说。
“以上宣读的名单,是考察队的主要组成人员,” 施泰恩说,“必要时还要请其它有关专家参加工作。我们要
接待天外来客,考察队每一位成员都要按照自己的专业,各负其责,各执其事。”
“请问,你打算用何种语言同客人对话?” 廖日涅夫发问,“他们是何许人,我们毫无所知,也许与我们没有任何
共同之处!”
“我觉得这一类的耽心是没有根据的,” 廖伯节夫说,“根据西蒙包里索维奇的介绍,我们的客人,首先一
定很懂得几何学--飞船是球形的,冶金学,--飞船是金属的,算学,天文学和许多其它知识,没有这些知识,他们根本就上不了天!所以,他们的智能,决不会低于我们!当然,他们的外貌,可能与我们不一样,但我们一定能够找到能跟他们交流的语言,这应该是没有疑问的,”
“说得对,阿那多里乌拉基米洛维奇!” 施泰恩对廖日涅夫说,“您和廖星同志的任务,就是要寻找这种共同语言。正是你们,要研究天外来客的语言,并教会他们学会我们的语言,”
“我也完全同意列伯节夫同志的意见,” 古里扬诺夫说,
“我投降!” 廖日涅夫诙谐地说。
“谁还有问题?” 施泰恩问.
“我有,” 阿维宁说,“您事先什麽招呼都未打,就把我们叫来了,可能很快就要上飞机,可我们家里还什麽都不知道,随身东西都未带,我相信大家都有这个问题.”
“是的,譬如我,身上分文没有!,”
"学校的事情总得安排一下吧,......"
“您已经替我同意参加考察队了,您得先告诉我妻子一下呀!”廖日涅夫笑着说。
施态恩认真听了大家的意见:“这一切都是很自然的,事情来得突然,困难当然会有,我们已经派出专人通知各位家属,他们会把你们妻子捎给你们的东西带来,你们也可以打电话回去。一切必需而又不能马上弄到的东西,都将用飞机随后送到,至于钱嘛,不用耽心,经费和护照,已经准备好了。我想,我们的队长米哈依尔米哈依洛维奇是不会让我们缺钱花的,我们将同部长会议和科学院保持密切联系,一切都会办妥的,还有问题吗?没有了?那末,我今天扮演的角色就此结束,再有问题,请找队长!”
“还有一个小问题,西蒙包里索维奇。” 古里扬诺夫说,“应当带一个摄影师...”」
已经安排了,” 施泰恩说,“塔斯社给我们派了记者照相师和摄影师,他们将和我们同时抵达机场.”
“通知电视台了吗?” 谢潘宁科问。
“现在还没有,我们还不知到飞船降落的地方有没有电视台。”
“我想带着我的助手彼德阿尔卡支维奇施洛可夫,可以吗?” 古里扬诺夫指着自己的学生说。施洛可夫的心,砰砰直跳.。
“这是您的职权范围之内的事,您可以给院长打个电话。”
“我可以用一下您的电话吗?”
“可以,但不要用这一台,” 施泰恩用手指着小桌上那台电话机说,“那是报告飞船消息的专用电话。”
等 候(4)
古里扬诺夫跟科学院院长通了电话以后,考察队又增添了两名成员。这样,他们一共就有了十一人。增添的两名成员是:医学硕士施洛可夫,和天文台工作人员、青年天文学家西梁也夫。此外,还有塔斯社派来的五名记者。古里扬诺夫打电话给机场,要他们准备四架小型高速飞机,以保证随时能把十六人送往飞船可能着陆的任何地方。
派去取行李的工作人员,已经陆续返回。天文台前厅放满了大大小小的箱子。古里扬诺夫也收到了自己的东西,妻子还附给他一纸祝愿成功的短笺。廖日涅夫的妻子亲自赶来,从前没见过她的人都感到吃惊:她是那样瘦小,而她的丈夫却像一头大象! 施洛可夫和西粱也夫得自已回去拿行李,因为第一次名单上没有他们的名字。古里扬诺夫再三叮嘱他俩:“千万别耽搁了,一有飞船着陆的消息,我们立即起飞!万一迟到,你们就随后赶来。” 叮嘱归叮嘱,他给施洛可夫增加的额外负担,却一再加码。他让施洛可夫到医学院搬取许多的药品和器械,从他开出的清单看,大概是想在飞船着陆的地方开设一所大医院!
“弄一付褶叠式的担架来,” 他说,“谁知到飞船会降落在什麽地方?有了病号不能躺在地上呀!床单自然也是需要的,别忘了我的白大褂...一路上你再想想,看看还有什麽漏掉的!”
谁都不知到要等候多久,施泰恩把大家安置到几间小房间里。这些小房间是作为接待国内外天文学家专用的,布置得十分讲究,但已经没有什麽时间可以在这里休息了。
在施泰恩办公室里举行的会议,从下午四时一直开到晚上十时。 暂时还没有飞船降落的消息,这空隙正可以用来做准备工作。
科学院院长亲自赶来了,他和古里扬诺夫、施泰恩一起,帮助每个队员按照各自的专业制定工作方案。
施洛柯夫为未来诊所弄来的东西,多得连古里扬诺夫都嫌过份。阿维宁教授坚持要带一个化验室;斯米尔诺夫和马那连科提出一份清单,所开列的东西即使不够开一个博物院,至少也够得上开一个大型展览馆!
“我们要向外星人全面介绍地球上的技术!” 他俩力排众议,“不一定要搞模型,图片也可以嘛,......”
任何考察,都要有一个充份准备的时间。可任务特殊的古里扬诺夫的考察队,却象救火队一样,匆促成行,难怪问题成堆。
“我们会同莫斯科保持联系,” 聂维洛夫说,“你们所需要的一切,都将迅速送到!”
晚上十一时,在主要问题上,终于取得一致意见。工作上所需要的东西已经送到,个人的事情也大致办妥。聂维洛夫走了,答应一有飞船的消息,马上再赶来。
“飞船现在的位置在哪里?” 他问施泰恩.
“如果飞船的运动,还像早晨那样,那末它现在应当位于北美上空。”
“到明天早晨呢?”
“明晨应当在苏联的欧洲部份,但是谁能保证 ,它不改变飞行的速度和方向呢?”
“谁都不能,只能碰运气了!”
大家又陆陆续续地聚集到施泰恩的办公室,在椅子上、沙发上坐了下来。古里扬诺夫虽然再三地劝说他们:抓紧时间好好休息!但大家都处于高度兴奋状态,谁都不想去睡。
施泰恩打开收音机。所有的电台都广播同一个节目:“天外来客”!
关于飞船的方位和可能着陆的地点,......各种自相矛盾的猜测......总之,关于飞船的各种各样的消息,不断传来,你可以感觉到全世界都沸腾起来了!
“如果飞船在美洲降落,我们还能去吗?” 施洛可夫问,
“去还是要去的,不过,那样,我们就不是主人而是客人了,” 古里扬诺夫说。
“搞一张签证就得花许多时间,说不定还根本就不让我们入境!” 施泰恩接着说,“遗憾的是这种可能不是没有,在资本主义国家,科学并不总是受到统治阶级的支持,在那里起主要作用的是垄断资本家的利益,而他们,当然懂得,这个飞船能给自己带来多麽巨大的利益!能够制造飞船并实现星际飞行的人(或某种智慧的生命),在技术上肯定比地球人先进!”
“要是落在他们手里那就惨了!......” 廖柏节夫心烦意乱,大家一时无语。
“这飞船究竟是从哪里飞来的呢?” 谢潘宁科自言自语, “从火星?”
“怎麽会呢?!” 施泰恩冲他喊道,“火星上没有智慧的生命!”
“那是从金星上来?”
“也不是!金星、木星、天王星、海王星、冥王星,太阳系的不管哪个行星,除了地球,都不存在智慧的生命!这飞船是从别的星系飞来的。”
“这麽说,它来到地球要飞多少年?”
“ 至少四年半,如果以光速飞行的话。”
“不可思议!” 施洛可夫说。
“它对地球会不会怀有什麽敌意?” 阿维宁提出一个出人意料的问题!
“杞人忧天!” 施泰恩说。
一场热烈的争论展开了。有的站在阿维宁一边,有的同意施泰恩的看法,古里扬诺夫没有参加论战,他坐在大圈椅里闭目沉思。飞船有可能不在苏联境内降落,这引起他的忧虑和烦恼。他想:对于来自宇宙深处的客人来说,不管在哪里降落都一样,他们对地球和人类一无所知,他们的队长(如果他们也有队长的话)想在哪里降落便在哪里降落。他们也可能不相信地球会有智慧的生命,在飞绕地球一周以后便飞向金星或火星。 他挺一挺身子,突然感到有一个新的发现:绕地球一周!......对,这是很自然的事!他们头一回飞临地球,当然首先要巡视一遭。那麽明天早晨飞船不是应该再度出现在莫斯科的上空吗?到美洲才绕地球一半,怎么能就降落呢?单是好奇心也会驱使他们飞完一周的! 他看看手表,已经是深夜十二点。
“怎麽样,同志们?” 他说,“如果飞船在美洲降落,那么坐在这儿等也没用;如果在我们这边降落,那么应该是在明天的早晨或白天。因此,我坚决要求你们,赶快回到各自的房间,好好睡一觉!”
这个意见合情合理,无人反对。聚集在施泰恩办公室的人陆续走开,只有古里扬诺夫、廖柏节夫和施泰恩未走。
“我就在这里过夜了,” 古里扬诺夫说,“就躺在这张沙发上,靠近专线电话。”
“我也睡在这儿,” 施泰恩和廖柏节夫同声说,“反正这里好睡。”
古里扬诺夫和廖柏节夫久久不能入睡,他们睁大眼睛,躺着,交谈着;施泰恩却已呼呼大睡。古里扬诺夫向廖柏节夫详细谈了自己对飞船降落地点的看法,廖柏节夫表示完全同意。
“这很符合逻辑,” 他说,“你是怎麽想到这一点的?”
“我是偶然想到的。” 古里扬诺夫说,“你想想,飞船是从我们这一边飞临地球的,绕地球一周后降落,正好是在我们这边,在苏联的欧洲部份,我觉得这是没有疑问的。” 他从沙发上坐起来,“您还记得吗,西蒙.巴甫洛维奇? 施泰恩说,飞船飞得很慢,它的运动不受地球自转的影响,它只是慢慢地往下降,而地球则在它下面转过。我想,地球自转一周后,飞船应该会降落。”
“对,完全正确!“米哈依尔.米哈依洛维奇!”廖柏节夫说,
“我们来预测一下好吗,西蒙.巴甫洛维奇?” 古里扬诺夫笑着说,“明晨六点,我们将听到飞船的消息,那时,它应当出现在海参威上空。”
“蠢话!” 从施泰恩乱蓬蓬的大胡子里传出声音,“首先看到飞船的,应该是堪察加的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天文台,并且是在凌晨两点而非六点!无论是海参威,哈巴罗夫斯克,还是比罗比詹和共青城,都看不到飞船!”
“我们把您给吵醒啦,西蒙.包里索维奇!”
“我早就在听你们的宏论了!” 施泰恩说。
“您同意我的看法吗,西蒙.包里索维奇?”
“你的看法有一定的道理,” 他哼哧哼哧地从沙发上爬起来,走向自己的办公桌,“不过,谁知到那里的天气如何呢?”
古里扬诺夫和廖柏节夫对视了一下,没有想到:阴雨天气,也能把事情弄糟!可惯于同老天爷打交道的老天文学家,却首先想到了这一层。他拿起电话,拨通气象学院,询问良久并作了记录。
“老天爷帮忙!” 他挂起听筒说,“很幸运,从彼得罗夫斯克到莫斯科,全线晴朗!” 他回到古里扬诺夫睡觉的沙发旁边,在圈椅上坐了下来,从衣袋里掏出一把小梭子,精心地梭理起自己的头发和胡须,然后美美地伸展开短腿,把手交叉在腹部。
“唔,你们的谈话,幸好没让谢潘宁科听到,要不,他会笑掉大牙的!大院士,把中学地理都给忘了!海参威在哪里?那里根本看不到飞船!”
“我们还以为您已经睡着了!” 古里扬诺夫笑着说,
“可你倒好,把别人赶去睡觉,自己却......”
“现在根本不用睡了,” 廖柏节夫插话:“您不是说两点钟就能听到飞船的消息吗,现在,差二十分钟就两点了!”
房门被轻轻推开,斯米尔诺夫站在门口,大胡子马那连科紧随其后。
“你们没睡?” 斯米尔诺夫抱歉地问,“可以进来吗?”
“请进,请进!” 古里扬诺夫急忙从沙发上坐起,“哪能睡得着呀!”
“我怎么也睡不着,” 斯米尔诺夫语含歉意,神情激动,目光热烈,“一想到飞船会带来什麽样的秘密...技术秘密...,我就一则以喜一则以忧!西蒙.包里索维奇说这个飞船是从邻近的某星系飞来,这使我深感震惊!它要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在茫茫太空几乎飞上五年呀!”
“五年算是最短的!” 施泰恩伸出一个手指头,特别强调了‘最短’这两个字。
“这飞船需要多大的动力啊?!它是那样巨大,您是说三十公尺直径?” 他问施泰恩,“就是说落地以后,要有十层大楼那样高?简直令人发晕!”
“是呀,单是建造如此巨大的球体,就需要多麽神奇的技术!”马那连科说。
“又来两个!”施泰恩说, 古里扬诺夫抬头一看,见是西梁也夫和谢潘宁科,紧跟在他们身后的还有阿维宁。
“再这样下去,考察队长就得更换人选了!” 廖柏节夫笑着说,“大家都不听他的嘛!”
“他自己的话自己都不听,如何叫别人听他的?” 廖日涅夫一脚踏进办公室,发出沉重的声响,紧接着,施洛可夫也来了;除了廖星,考察队员可算是全到齐了!
“他真沉得住气,竟能若无其事地睡大觉!”廖日涅夫说。
“你以为他真在睡觉?” 廖柏节夫边说边走了出去,一会儿又转回来,“我套着锁孔看了,他躺在床上看书呢,我......” 他的嘴突然张在那里愣住了,几乎所有的人也都从坐位上同时跳起来。
小茶几上那台令人牵肠挂肚的电话机,响起了铃声。古里扬诺夫竭力保持镇定,拿起听筒。所有的人都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
“宇宙飞船,” 他说,“出现在堪察加的彼得罗巴普洛夫斯克的地平线上了!” 施泰恩满意地哼哧一声,“高度大约为五百公里。”
飞往沃龙涅什(5)
聚集在办公室的考察队员们,此时睡意全无,神经绷紧到极限状态。平常那样冷静沉稳的学者们,现在竟然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话特别多,声音特别大,但电话铃一响,大家连呼吸都屏住!
电话铃声不断,有来自科学院、部长会议和党中央的,也有来自飞机场、大专院校和科研机构的,这一夜,好象整个莫斯科都没睡觉!
凌晨两点,从卡苏得米扬斯克打来电话,说城北地平线上出现飞船,高度仍为五百公里。 这麽说,飞船停止降落了,还是观察有误?关系重大,令人困惑!许多人垂头丧气,大失所望。只有古里扬诺夫、施洛可夫和廖星还能保持镇定。廖星稳坐在施泰恩办公桌旁的圈椅上,有时好像睡着了,施泰恩始终保持原先的姿式:两腿伸开,两手交叉地放在肚子上;古里扬诺夫不断地接听电话,不时地安慰安慰那些特别性急的同志,他是坚决相信飞船会降落的。他打电话给飞机场,要他们把飞机准备好,并让人把所有的行李都送到机场,“飞船如果不打算降落,那又何必飞得这样低呢?” 他说。
“飞船要从地球般大小的星球上起飞,得克复多大的重力,耗费多少能源!” 斯米尔诺夫支持他的看法,“再说,能够制造飞船的生物,必定具有顶尖级的光学技术,就是说他们应当早就看到地球上有人居住了,如果不想降落,何必白白地浪费‘汽油’呢?”
“从四千公里的高度,他们还看不到地球上有人居住,” 怀疑派持不同看法。
“说的什麽蠢话!” 施泰恩插话,“对于任何智慧的生物,其宇宙飞行的根本任务,首先在于到另外的星球上
寻找自己的同类。不要忘了,这个飞船是从另一个"太阳系"飞来的,就是说,他们已经飞行了不止一年。像这样的飞行,如果只对他们的目标匆匆一瞥,便掉头而去,岂不是荒谬绝伦!”
“或许,他们的燃料有限?”
“啊,会有这种事?” 施泰恩语带讥刺。
“那么,他们为什麽停止降落呢?”
“这还有待查明,不能排除观察有误。”
“会有这种事?” 马那连科学着施泰恩的腔调说。
凌晨四点,科学院院长又赶到天文台。他说莫斯科人通宵未眠,坚决要求播放有关科学考察队的消息;电台不得不作出调整,答应在规定时间以外增加播放次数。
“大概全苏联都一样,” 院长说,“恐怕还不止是全苏联,半个地球都一样:坐以待旦!”
“可以理解,” 廖柏节夫说,“发生了这样的事,凡是有头脑的人都不会睡觉的。”
“对于许多人来说,飞船的到来,就意味着他们世界观的澈底破灭!” 古里扬诺夫说。
从赤塔来的电话铃声,果然依次响了起来,他们报告:
“飞船出现在赤塔上空,高度为四百公里!这里看得很清楚,全城的人都跑出来看了,飞船在阳光下象星星一样闪烁”!
这就是说,飞船在降落!
“他们没有照直向前飞,” 谢潘宁科说,“但基本上是沿着北纬五十二度在飞行。”
“下一站应该是哪里?” 聂维洛夫问。
“依尔库次克,” 谢潘宁科答。
“那里的天气如何?”
施泰恩回答说,那里的天气应该是晴朗的。但院长不放心,还是给气象站打了电话。
“依尔库次克晴空万里!” 院长从气象站那里,得到肯定地答复,“我们真该感谢老天爷!”
朝霞渐渐燃红了东方,地球历史上最美好的一天开始了! 在被朝霞染成紫红色的地平线那边,太阳把赋与万物以生命的光辉,洒向西伯里亚大地。那飞船也在这光辉的照耀下,飞行在大气的最高层。
茫茫宇宙,何处是这个飞船的故乡?何人是这个飞船的设计者与制造者?它的出现,权威地、确凿地证明了万物之灵,不仅仅是地球上才有,它给予至今还坚持地球在无垠宇宙中是独一无二的人,至今还企图推翻现代科学结论的人,以致命的、最终的一击!在浩翰的星海,在无数的星系之中,应当有孕育生命的世界,而伟大的创造性智慧,是与生命俱来的!
假想变成了现实!
外星智慧的造物-宇宙飞船,就在地球上空飞行,某种生物的眼睛,正从那里注视着人寰!什麽生物?什麽样子?像不像人?在他们与我们之间,能否找到共同语言?...... 如此等等,只好留待以后再说了。不过,无论他们是谁,也不论他们像什麽,他们和地球人之间,毕竟产生了联系,这是沟通宇宙的联系,这种联系,一向存在,并将永远存在。
考察队员们此刻都沉浸在思索之中。
机场来电话:塔斯社的工作人员、记者、摄影记者和电影摄影师们,已经齐集候机室,等候起飞。古里扬诺夫说,等伊尔库次克的电话来过之后,再决定去不去飞机场。
依尔库次克的电话终于等来了。它传来更加振奋人心的消息:飞船高度已经下降到二百公里!
“他们的下降速度加快了!"
”飞船准备降落了!”
“他们可能在西伯利亚着陆,赶快去吧!”
议论纷纷,乱作一团!
“也许弄错了吧,” 施泰恩不动声色地说, 人们还没有来得及反应,阿巴堪就来了电话:
“看见飞船了!高度一百五十公里,迅速向西飞。”
再也没有怀疑了,飞船在果断地降落!他们好像已经不再犹豫(如果他们有过犹豫的话),坚定地驾着自己的飞船着陆。
“去机场!” 古里扬诺夫下令。
“我就不去了,” 院长说,“我留在这里守着电话,以便把随后的消息迅速通知你们。尽量把飞船可能降落的地点弄准确,哪怕是接近一点也好! ”
“等到才林诺格勒的电话来,大致就能判断飞船可能降落的地点了。” 谢潘宁科说,“关键是飞船飞过才林诺格勒时的方向和高度。”
“我会把这些情况迅速告诉你们的,” 院长说,“再见,同志们,一路平安!”
汽车就停在门前,通宵待命。驾驶员们和考察队员们一样,也是彻夜无眠。大家迅速上车,四辆汽车开出天文台,一阵风地驶向只有四五公里远的飞机场。
古里扬诺夫和谢潘宁科留在机场,其余的人都直接登机,飞机的发动机已微微启动。
机场负责人把古里扬诺夫接进自己的办公室。不一会,院长的电话来了。他说,据才林诺格勒的电话报告,飞船高度只有四十五公里,方向正西。“你们赶紧起飞吧,祝旅途顺利!”
古里扬诺夫放下电话:
“向哪里飞,您决定一下吧,乌拉基米尔.比得洛维奇!”
“飞船沿北纬五十二度飞行,” 地理学家略加思索,“据其飞行和下降的速度推算,它应当在乌拉尔山脉的这一边降落。我想,它的着陆地点,应当在库尔次克和萨拉托夫之间。我们应当飞向沃龙涅什。”
“就这样,飞往沃龙涅什!” 古比扬诺夫下达出发命令。
天色已经大亮。他们刚出办公室,飞机旁边就一阵忙乱!飞行员们迅速各就各位。马达发出均匀的隆隆声,由低而高,震耳欲聋,双引擎银燕,急不可耐地振翅欲飞!
“左边第二架是主机,”
机场场长对着古里扬诺夫的耳朵大声说。
“再见!” 古里扬诺夫挥手致意。
“一路平安!祝你们成功!”
古里扬诺夫和谢潘宁科登上舷梯。施泰恩和廖星已经坐在机舱里面了。
“飞往沃龙涅什,” 古里扬诺夫对迎过来的领航员说。
马达轰鸣,机身微微幌动了一下,向前冲去,另外三架也随后开动。飞机在跑道上刚刚起跑便腾空而起,未作盘旋便直飞沃龙涅什。
第 二 章
不是蓝色 (6)
谢潘宁科估计飞船可能在伊尔库次克和萨拉托夫之间着陆,没有错:飞船在飞过才林诺格勒之后,一面迅速下降,一面越过乌拉尔山脉,于早晨六时半出现在尔林布尔克上空,高度只有两公里。
航空俱乐部的飞机,起飞迎接,在飞船左右夹道欢迎。考虑到飞船可能是喷气式的(尽管在它后面看不到任何喷气的痕迹),教练员告诫飞行员们不要靠近船尾,以免卷进强大的气流中去。不知什麽缘故,(这永远是个谜)有一架飞机不顾教练员的告诫,采取跟进飞行。许多飞行员和成千上万的观众,都亲眼看到了这架飞机像被狂飙冲卷,机翼折断,机尾朝前,栽到在地! 是飞船发觉了他们无意造成的这场灾难,还是他们不乐意让这些不明"飞行物"靠近自己?总之,飞船突然加速,转眼之间把跟随的飞机,远远地抛在身后。
飞船到了萨拉托夫和沃龙涅什之后,还是避开起飞迎接的飞机。它飞得很慢,但一遇到起飞迎接的飞机,便加大速度,执意地把它们甩开,不让靠近,似乎在说:“请勿打搅!” 是他们害怕这些不明"飞行物,"还是担心这些"飞行物"会加害他们?两种可能都有!
“他们是希望我们不要防碍他们选择着陆地点,” 古里扬诺夫说,“也可能是担心尔林布尔克的事故重演。”
“言之有理,” 施泰恩表示同意。
考察队的飞机,起飞已有半小时之久。报务员不断地把接收到的电报送给古里扬诺夫。主机的航向始终对准宇宙飞船。当确知飞船以六百公尺高度飞过沃龙涅什并继续向西飞行时,考察队的飞机,便转向奥勒尔至哥美里一线。
施泰恩、廖星和谢潘宁科,反复研究收到的电报,竭力想从点点滴滴的材料中弄清飞船的形状。情况都是飞行员们提供的,他们是飞船的近距离目击者,各说各的!飞船是圆球体,这已经没有疑问。但是对于它的颜色就说法不一了!有说白,有说蓝,有一份电报描绘说:“其白,如阳光映雪!”
观察者一致认为飞船是金属的,但谁都说不上那究竟是什麽金属。他们还说看到球体上布有均匀的黑斑,一面四十个,另一面四十二个,可怎么看也不像窗户。
“飞船要眼观四面,那些斑点也许就是窗户?” 廖星说。
“眼观四面,何需开那麽多的窗户?” 施泰恩说,“须知星际飞行具有很大的危险性!无数的陨石会从四面八
方襲来,窗户自然是开得越少越好。”
“不是窗户能是什麽呢?...... "
“别白费心思了,” 古里扬诺夫说,“飞船不是地球上制造出来的,在对它没有直接接触和了解之前,别想弄
清它的构造!”
“飞船兴许是透明的?” 谢潘宁科还在想这个问题。
“绝对不是!” 施泰恩说,“肯定是金属的!”
“除非他们的眼睛,能够看见我们看不见的光谱-十分之一埃至百分之一埃(1),能穿过铁壁,看见东西!” 医学家古里扬诺夫说。
“我以为这与电视技术有关,” 廖星说。
“这种可能性最大!”
报务员把一份莫斯科发来的电报递交古里扬诺夫,这是科学院院长发来的,说苏联政府已同波兰和民主德国商定,如果飞船在他们领土上降落,考察队可以直接前往。
“看来莫斯科以为飞船可能不在我国境内降落,” 古里扬诺夫看完电报后说,“但是飞船已经降得很低了,”
“可它显然已经不再下降了,”
“如果飞船低飞远走那就惨了!”
“那我们就成了盲目游荡了!” 古里扬诺夫有点沮丧,大家都默然无语,凭窗鸟瞰。机下一片迷茫,心中一片迷惘!对于天外来的客人,在哪里降落都一样。他们哪里知道:在地球的东西两边,存在着多么大的差异!他们根本想不到只要越过东经十二度再降落,那就会有完全不同的结果,不仅仅是对于地球人,也是对于他们自己!
十分钟后,主机上的人们情绪又高涨起来。报务员送来吉麦的电报,说飞船刚刚从那里飞过,现正向希格雷飞去。
“西格雷在哪里?” 古里扬诺夫嘀咕道,“ 得向飞行员要一张地图来,”
“你这个地理学家,怎麽也不带张地图?” 施泰恩埋怨谢潘宁科,
“用不着地图,” 谢潘宁科说:“希格雷在吉麦西北三十公里,飞船已经改变航向了!它突然偏离北纬五十二度向南飞,然后又掉头向北!”
“确实如此吗?” 施泰恩兴奋起来,话音里充满希望.
“不会弄错吧,亲爱的?” 古里扬诺夫问。
人们又开始活跃起来。
“好兆头!” 廖星说,“飞船既然改变航向,那就意味着它在选择着陆地点。只能是这样!”
“库尔斯克当属最佳选择,” 谢潘宁科接着说:“那里的地势平坦,森林覆盖率只有百分之八左右。”
古里扬诺夫让领航员转向南飞,并通知僚机改变航向。
不一会,又传来更加振奋人心的消息:飞船在库尔斯克以北四十公里的左罗都西诺缓缓飞行,已经盘旋了十分中左右,高度只有二百公尺。在左罗都西诺小城周围,掀起万丈狂飙,尘土飞扬,遮天蔽日,全城处于昏暗状态,居民都躲藏起来,一切陷于停顿!飓风掀掉屋顶,刮断了所有的电线杆,电讯完全中断!
“只是刮断所有的电线杆,幸事!” 施泰恩说。
飞船显然是决定降落了,但为什麽还要在这小城上空盘旋呢?难道不知道下面有居民点?还是不愿意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在二百公尺高空,不可能看不见地面上的村镇房舍呀!
”别样的心态......不同的理念!” 施泰恩用手使劲地扯自己的大胡子。
“小城周围的小麦、大麻和马铃薯不知怎样了......” 谢潘宁科说。
谁都没有接他的话茬,焦急万份的考察队员们,两眼紧盯住窗外;从飞机上向下看,仿佛田野在缓缓向后移动,渐渐地,奥勒尔城郊依稀可辨,.....距左罗都西诺只有百十公里了。
从库尔斯克过来的飞机,转来莫斯科的电报,详告飞船降落的情况:
"宇宙飞船,在左罗都西诺以南十公里、距奥勒尔至库尔斯克铁路段五公里的一块大麻地里着陆。
掀起的坭土,冲天蔽日,高达千米!"
这架飞机的飞行员,知道考察队要飞往飞船着陆的地方,他还在电报上补充说:他将同另外三架飞机,先飞到那里迎候,说他已看好铁路西侧有一块平地,正好可供飞机降落。
“好样的!” 领航员看完古里扬诺夫递给他的这份电报说,“是个很有经验的飞行员!” 他向窗外看了一眼,
转身报告道:“左罗都西诺到了!”
大家一起扑向窗口,飞机开始降落,巴掌大的左罗都西诺已经看得清清楚楚,在它的左上空,黑云般的尘土缓缓落下。
“让塔斯社记者,把这些'黑云'拍摄下来,” 古里扬诺夫说.
“我们正在拍摄,” 记者答。
四位队长从窗口极目搜寻已经着陆的飞船。当飞机缓缓飞近时,他们终于看见它了!
白色的飞球,突兀在绿色的大麻地里,给人们的第一印象,似乎并不很大;被飞船掀起的'黑云'已经随风飘散。
“它不是蓝的,是白的!”古里扬诺夫说。
“我看稍微有点蓝,” 施泰恩说。
飞机盘旋一圈。下面有四架飞机停在四角,形成一个长方形的场地,正中设有明显的降落标志:T
“他们的动作真快!” 领航员说。
主机首先降落,轻快地跑了一小段,刚到降落标志便滑向一边,让出跑道。随后的僚机一架接一架地跟着降落。
机舱门刚刚打开,考察队员们便冲下飞机,如同听到统一的号令,一起向铁路奔去!白发苍苍的院士,像孩子似的穿田越野,飞机上所有的乘员,都跟着一起跑。
铁路的路基高,挡住了降落在铁路那边的飞船;爬上路基,古里扬诺夫才想起:飞船距离这里还有五公里之遥!只能勉强看得见它,尽管如此,他们还是站在路基上,默默地注视着在阳光下闪烁的小小飞球,久久不肯离去。
禁止通行(7)
考察队员、记者和飞行员们站在铁路上,对那只被外星人送到地球上来的、包藏着巨大秘密的小小白球,默默地望了半个多时辰!施洛可夫、西梁也夫和一些记者们,年纪轻,都主张立即跑到飞船跟前去。古里扬诺夫坚决反对,要大家听候安排;他返回机舱,给科学院院长发了一份长长的电报。八时刚过,太阳已经高高升起。考察队员们散坐在草地上,古里扬诺夫向他们叙说了飞行途中接到的电报和内容,并再三要求大家不要鲁莽行事,诸如走近飞船等等。他说:
“飞船已经造成一人死亡,并使左罗都西诺城乡蒙受不小的损失。我们不了解他们的心理状态,也不知道他们打算怎样对待我们,不过我相信:他们既然能够制造飞船并实现星际飞行......”
“是恒星际飞行,” 施泰恩纠正他,
“对,恒星际飞行,那就肯定比我们处于更高的发展阶段。他们造成的不幸事故,很可能是出于无心,我们不应当怪他们,但保持一定的警惕,我以为还是必要的。我要求大家不要离开机场,耐心地等一等。飞机暂时就留在这里,” 他转身对飞行员们说,“你们已经飞行了一夜,辛苦了,去睡一会儿。我,不是作为队长,而是作为医生,坚决要求大家,都去睡一会儿!”
没有任何反对意见。队员们有的返回机舱,有的就在机翼的荫影下卧地休息。长时间的兴奋状态,过渡到极度的疲惫状态,不一会儿便鼾声四起了。
古里扬诺夫同样也很疲惫,但他觉得他没有权利也去睡觉,作为队长,他深深感到自己肩上的责任重大!在诸事尚无头绪之前,他反正是睡不着觉的。他决定乘飞机到飞船那里去临空侦察一番;迎接考察队的军用飞机还未飞走,他决定请他们协助一下。
“请吧,教授同志!” 一个带上尉肩章、脸腮红红的年轻飞行员说,“我的飞机是两座舱。”
古里扬诺夫吃力地爬进机舱,勉强把笔挺的西装掖进去;飞行员表情严肃只是眼睛里隐含着调皮。他帮助教授坐好之后便跳上驾驶舱。
“飞行高度多少?” 他问,
“我想环绕着飞球飞行,” 古里扬诺夫说,“自上而下,如果可能的话,尽量靠近一点,”
“是!”
螺旋桨疯狂地转动起来,机身一抖向前冲去。古里扬诺夫觉得飞机没有起跑便直上兰天!他未坐过军用飞机,更不用说现代化的高速飞机了,当他看见飞球迅速变大,靠近了......突然消失,他还没有想得过来是怎末一回事,飞球又突然出现在头顶上空......他觉得大地应该在下面,可偏偏出现在侧面!天旋地转,一切都混乱了!飞机在飞球周围打了一个转,一翅朝天,一翅朝地......又转第二圈,这一次机翅几乎触地!在这疯狂的旋转中,根本无法分辨任何东西,连哪是天、哪是地、哪是飞球?都分不清楚!古里扬诺夫只好闭上眼睛,等待这疯狂旋转的结束!直至稍觉平稳时,才睁开眼睛,可是飞机已经返回、开始降落了,他感到愕然和遗憾。他认为这是跟他开了一个不应当开的玩笑,但是,当飞机停稳之后,他已经明白过来:这不怨飞行员,只能怨自己,他没有想一想军用飞机的速度,就贸然提出要求。飞行员是按照他的要求行事的。他领教了这位年轻人的高超的驾驶技术,他的不快之感变成了赞赏之情。
“谢谢!” 当马达关闭,轰鸣停止之后,他说,“我虽然什麽都未看到,但如今我明白了:什麽教军用飞机!”
“这是驱逐机,教授同志,” 上尉抱歉地说,“不能飞得再慢了!我不知道您不惯于在空中辨别方位,请别见
怪!”
“哪能见怪呢,上尉同志!” 古里扬诺夫说,“我只是对没有看到我要看的目标感到遗憾。”
“飞船纹丝不动地停在那里,” 飞行员说,“这个庞然大物既无门,又无窗,我看得很仔细,是个浑然一体的
金属球。周围什麽人都没有,不过在距离飞船大约一公里的地方,有一大群人,看样子是从左罗都西诺来看飞船的。”
“您说的这个情况很重要!” 古里扬诺夫说。他刚钻出机舱,一眼就看到施泰恩正同飞行员们一起,坐在草地上。
“喂,侦察得怎么样,收获很大吧?” 老头子忍不住哈哈大笑!
古里扬诺夫微笑着,发现上尉给他递眼色,便一本正经地说:
“收获不小!飞船旁边什麽都没有,外星人还没有出来,我担心的倒是另外一件事:左罗都西诺的居民都跑来看飞船了,得禁止他们前去!”
“了不起,了不起!” 施泰恩惊讶地说.“看不出你还是一位经验丰富的飞行员!”
古里扬诺夫与上尉对视了一下,两人都笑了起来。
“没有的事,西蒙包里索维奇,我哪里是什麽经验丰富的飞行员!我什麽都未看到,全是上尉告诉我的。不过对于前来看飞船的群众,我们得加以阻止。”
“这个任务交给我吧,” 上尉说,
“好的,上尉同志,这任务就交给你了!” 古里扬诺夫很高兴,“不过,你打算怎样完成这个任务呢?”
“把飞机降落在他们前进的路上,劝阻他们;我们去两架飞机。”
“很好!请向他们说清楚,不要靠近飞船,那里有危险!”
几秒钟后,两架军用飞机腾空而起,消失在铁路那边。
“火车来了!” 施泰恩说,古里扬诺夫转身一看,只见长长一列货车,在与临时飞机场平行的地方停了下来,许多兵士从车厢里跳下,象竹筒倒豆子,不一会儿车就下空了。兵士们在道边整理好队伍,两个带队的军官向临时机场走来。走在前面的是一位上了年纪的中校,他在人群中发现留着大胡子的施泰恩便问他:“您是队长同志吧?”
“不,我是队长,” 古里扬诺夫走上前去。中校举手行礼,在他身后半步的大尉也立正敬礼。古里扬诺夫不会行军礼,却也举手行礼,引起飞行员们一阵嘻笑。
“遵照国防部命令,” 中校报告道,“本步兵团归您调遣,团长切列巴诺夫中校!”
“太好了,你们来得正是时候!要做好飞船的保卫工作,不能让任何人靠近飞船,飞船四周要放上警戒!”
“是!”
“你们自己也要当心,不要靠飞船太近,至少保持二百米距离。哨兵不要站着,最好蹲着或卧倒,”
“您是怕飞船对我们怀有敌意?”
“不,我不这样认为!我是怕万一......”
“明白了。” 中校转身对大尉说,“你去指挥部队!”
“是!”
火车鸣了一声汽笛,开走了。步兵团成一路纵队越过铁路。古里扬诺夫发现,那位摄影师也跟在部队后面,
“我怕他会钻到飞船里面去!” 他担心地说,
“没有您的允许,任何人都通不过禁戒线!” 中校说.
白 球 (8)
临时飞机场附近有一条公路。公路上不久便出现了一串长长的车队。行驶在车队前面的几辆轿车,在机场旁边停住,车内下来几个人走向机场。
“哪位是古里扬诺夫教授?” 一位身高体健,穿浅灰色西服的男子问道,“噢,您就是!您好,教授同志!我是库尔斯克省委书记康资洛夫斯基.尼可拉.尼可拉也维奇,” 他自我介绍道,“怎麽样,教授同志?哦,您已经来了!” 他转身对步兵团团长说,“部队呢?”
“去飞船那边警戒了.”
“好!”书记又问飞行员:“你们怎麽来的?”
“我们是奉命来侦察飞船着陆的地点,” 一个年令较大的飞行员答,“然后为考察队的飞机寻找场地,迎接他们降落。”
“很好!” 书记说,“那末您呢,教授同志?下一步怎末办?就站在这里麽?如果下雨呢?”
他连连提出问题,认真听取意见,直视对方的眼睛,同时机敏地环顾四周;他看到施泰恩的大胡子差点没有笑出来。看样子他对考察队的到来,对一切进行得又快又好,天气又如此晴朗,感到十分满意!他的精明强干,顿使古里扬诺夫满心喜悦。
“我们在等待科学院的电报,” 古里扬诺夫答,
“科学院的电报,我已经替您收到了,您看!” 他用手一指长长的车队,“我给你们运来了安营扎寨所需要的一切,您只要指定一个地方,我们马上就可以帮你们把帐蓬搭起来。您的样子很疲惫啊,教授同志!” 他关切地说。
“这很自然,从昨天到今天还没闭过眼睛,不过没关系!”
“没关系?怎末没关系啊?亲爱的同志!不过,我们也都是一夜未眠。谁能睡得着啊!喏,究竟在那里安营,就在这里?”
“不,营房得靠近飞船一点.”
“那末我们立即行动,考察队的飞机可以返回莫斯科。你们,” 他转向军用飞机的飞行员,“也可以回部队了,这里没你们的事了。你们的汽车,中校同志,跟我们一起走,就排在我们车队的后面。你们有总务主任吗,古里扬诺夫同志?”
“暂时还没有,”
“那您就指定一个吧。考察队员们在哪里?一共几人?”
听到这连珠炮似的问话和吩咐,古里扬诺夫、施泰恩、记者和飞行员们都来了精神,他们不禁由衷地喜爱上这位书记同志了。
书记的随行人员,都严肃地站在一旁,等待他的吩咐。看样子他们都已习惯于自己上司的这种雷厉风行的作风!
“队员们在睡觉,康资洛夫斯基同志,” 古里扬诺夫答,“我们一共十一人,另外还有五名记者。”
“总共十六人,好,你们的行李多不多?我们用汽车送你们。谁当总务主任?考虑好了吗?”
“最好叫管理员,书记同志,” 中校建议。
“好吧,就叫管理员,谁当这个管理员呢?”
古里扬诺夫想到自己的助手,“让彼得.施洛可夫干吧,”
“那就请他到这里来一下。”
古里扬诺夫让一位记者去叫醒队员们。
“让我们的飞机返回莫斯科,我们还怎麽同莫斯科联系呀?” 他问书记.
“我们已经带来电台,” 书记答.
考察队员们陆续走来,古里扬诺夫把他们一一介绍给省委书记,书记同他们一一握手问好。
飞往执行"劝阻"任务的飞机返回复命:“任务已经完成,部队已经开到那里,没有人能接近飞船了!”
“现在还不能解除警报,” 康资洛夫斯基说,“库尔斯克、斯夫巴达、法杰日和西格雷,都有人向这里涌来,甚至还有从奥勒尔等地赶来的!看来这里得建立一个临时火车站。”
古里扬诺夫向他介绍了自己的助手.
“啊,你就是施洛科夫同志!你被任命为营房管理员。我们只帮助你们把营房搭建起来,其它一切就都是你的事了.保卫工作、制度、作息时间,以及队员们的衣食住行等等,你都得抓起来!” 他不顾施洛可夫的惊愕,只管把担子往他肩上压!“你是什麽专业?”
“医生,医学硕士,”
“好,选得对!” 书记向古里扬诺夫点头赞许,“首先要把伙食搞好,大家肯定还饿着肚子吧!华西里.西蒙诺维切,” 他对身边的一个随员说,“开头你帮帮这位年轻人,他很快就会熟悉起来的。” 他又转身对另一个随员说:“你把所有的小轿车都腾让给考察队,你们自己乘卡车去营地,”
“不用!” 古里扬诺夫说,“不必如此,我们随便怎麽走都行,这又没有多远!”
“我们是主人,你们是客人,客随主便!汽车不能直接越过铁路,得绕行六公里才能通过,不是'没有多远'!年轻人、譬如您的管理员,都乘卡车,其余的人都乘轿车,有五辆轿车可供你们使用。”
军用飞机已经飞走,考察队的飞机也准备返航,领航员向古里扬诺夫告辞,并代表全体机组人员预祝他成功!
“再见了,同志们!” 教授说,“再次谢谢你们!”
“请向莫斯科代为致意!!” 康资洛夫斯基说。
汽车在蜿蜒的土公路上爬行,道路两旁的小麦象金黄色的墙,沉甸甸的麦穗打在汽车上,把饱鼓鼓的籽粒撒了一路。
“您看,多好的庄稼!” 康洛夫斯基用手指点着四周的农田,“这是一个富得流油的农庄,叫'共产主义之路'!这个农庄单是社会主义劳动英雄就出了十八位!”
道路坑坑凹凹,汽车颠颠跛跛,古里杨诺夫、施泰恩和廖星被颠得前翻后仰。书记讲得虽然精彩却未能引起他们的兴趣。
“这个富得流油的农庄,怎麽不把道路给修修好?” 施泰恩发牢骚。 康资洛夫斯基哈哈大笑:“猎人登山,渔人涉水!飞船降落在连路都没有的地方,你们却能有汽车代步,真该谢天谢地了!”
“活见鬼,把人都颠死了!......” 古里杨诺夫和廖星同时撞到施泰恩身上,施泰恩大声诅咒!
"这条路不是通汽车的路,” 驾驶员说,“公路在那边,跟这条路平行。”
“那为何要走这条倒霉的路呢?”
“因为飞船正好落在这条路上!”康资洛夫斯基说。
麦浪滚滚,无边无际,汽车就象小船一样,行驶在金色的海洋里。
“这里的庄稼,幸好没有受到破坏,” 康资洛夫斯基说:“城郊就不同了,那里的庄稼遭到彻底的破坏,受灾面积在一千公顷以上!”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可惜,好象他自己就是那个受灾农庄的主席。
汽车打了一个急转弯,金黄色的'墙'突然向两面分开,眼前迅速展开一片开阔地带。
前面,一公里处,一只巨大的飞球,顶天立地地矗立在俄罗斯的田野上,被阳光照得亮闪闪的,显得非常神秘!
司机停下车来。康资洛夫斯基对飞船注视良久,后面的汽车不停地鸣喇叭,
“唉,走吧!” 康资洛夫斯基长叹一声,“真像做梦一样!”
汽车一辆接一辆地从金黄色的海洋里开了出来,每辆都惊讶地愣了一会儿,人们默默地注视飞球,然后又看看周围的庄稼,好像要证实一下:这里是不是自己家乡的田野! 飞船是千真万确地停在那儿,可人们看着它都不禁要问:这不是在做梦吧?!
廖星坐在最前面的车子上,他首先打破沉默:“你们注意到没有?飞船着陆的地方,周围没有一个村舍!”
“是啊,这绝不是偶然现象!” 古里扬诺夫应声道。
道路已经平坦多了,车队还是那样缓缓爬行,像是悄悄地向飞船靠近;距离很近了:电报中所说的'黑斑'已经清晰可见。'黑斑'排列有序,显然经过精心设计,名曰'黑斑',实为正圆形,从现在的距离看,直径均在一公尺左右。雪白的球体,把它们衬托得非常非常的黑。
车队距离飞船还有五百公尺时,就看得更清楚了:球体的十分之一陷在地下,这是它的重量所致,还是它喷出的强大气流,在支撑它缓缓着陆的同时,把地面也冲出一个大坑?或许两种原因都有吧?
“我们就停在那里吧,那里离飞船已经很近了,” 康资洛夫斯基用手指着大麻地中间的白桦树,轻声地说。
“好!”古里扬诺夫同意。
绿色的大麻丛中,呼拉冒出几百人,叫人悴不及防!有人惊叫一声,用手捂住面孔,古里扬诺夫惊谔了一下,和许多人一样,起初也以为这些人是从飞船上下来的!但随即明白,这些人并非是天外来客,而是步兵团布防的战士。他们隐蔽在大麻丛中,当汽车驶近时,他们听口令起立,车上的人没有听到口令,于是便产生了这个戏剧性效果。
这地方确实是最佳选择:飞船近在眼前,可以看得清清楚楚。从大麻地到白桦树,再过去就是一片未开垦过的草原。一条清彻见底的小溪,从白桦树旁流过,两岸长满了一丛丛覆盆子。
“这里安营很理想!” 康资洛夫斯基叫来自己的随员,让他们卸车搭帐蓬,“晚上七时以前搭好,一切都要在七时以前安排就绪。”
切列巴诺夫中校建议派兵协助搭建帐蓬,留一个营担任警戒就够了。
“好的,” 康资洛夫斯基说。
“那边的情况怎么样?”古里扬诺夫手指飞船问大尉,
“毫无动静,像是一只空球!”
人多手众,事情进行得很快,一座用麻布搭建起来的‘城市’,提前两个小时,出现在绿色的原野上。靠近飞船的是宽敞的、考察队的帐蓬,其后是军营;小河边的行军灶,升起袅袅炊烟。
过惯军营生活的军官们,迅速建立起营房秩序,传统的"蘑菇包"旁边放上了岗哨,臂带红袖章的值勤人员,身影匆匆,到处闪现。
那是什麽 ?(9)
在搭建帐蓬的时候,考察队几位副队长同古里扬诺夫再三商量,要到飞船跟前去看看;大多数队员和记者们都坚决要求去,古里扬诺夫只好同意。他有一种自己也说不清楚的模模糊糊的感觉,....不是害怕,而是某种更复杂的东西。
随同古里扬诺夫一起去看飞船的,有廖柏节夫、廖星、阿维宁、斯米尔诺夫和马那连科,还有电影摄影师和一名记者,施泰恩不愿加入此行:
“我累,实在走不动了。”
古里扬诺夫觉得他说累是借口,他不愿去一定另有原因!疑虑又爬上心头,但不想再改变已经作出的决。
哨兵都钻进了刚挖好的掩体。古里扬诺夫知道,飞船四周都布有岗哨,二十步一个,可不管你怎麽看却一个也看不到!只有值日官上前检查,下令放行后,他对飞船连看都不看一眼就回营了,很显然,无论是军官还是士兵,在来到这里以后,已经对飞船看得不想再看了!现在,它已经不再引起他们的兴趣,它只不过是他们奉命守卫的一个军事目标!这目标究竟是什麽?他们虽然不知,但他们却以军人素有的认真,执行任务!
在等待值日军官来的时候,摄影师放下摄影机就地拍摄飞船,值日官检查古里扬诺夫的身份证也被摄影师摄入镜头;他扛着摄影机一会儿跑到前面,一会儿又落在后面。
他们愈走愈近,飞船也愈来愈大.巨大的球体,顶天立地!球体表面,光滑如镜,看不出任何接缝,好象是谁用一块白金在巨大的车床上镟出一只巨卵,并把它从天上 抛下人间!
现在看清楚了,所谓"黑斑",原来是圆形的黑洞,圆柱似的金属栏栅,掩护着洞口;栏栅后面,一团漆黑,除了这些黑洞,就再也没有别的什麽东西了,无论是门还是窗。
古里扬诺夫和他的同事们在距飞船二十米的地方停住脚步,他们默默地看着,周围阒寂无声,无论他们怎样倾耳细听,也听不到飞船里面有任何动静。球体无疑是金属的,但是全地球也找不出这样的金属。
“这是合金的,” 斯米尔诺夫轻声说,
“什麽?” 古里扬诺夫没听清,
“我说这是某种合金。”
“可能是吧。” 大家又沉默下来。
飞船不摇不动,无声无息,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但它绝不会是无人驾驶的飞行物,里面一定有智慧的生命!可他们现在在干什麽?下一步打算干什么?是下船考察,还是冲天飞去?
可以断定:飞船上的乘员一定能看到飞船周围的一切!它降落时的情形,表明了这一点。也许此刻就有眼睛,或者叫什麽别的东西,正盯着走近飞船的人们!
古里扬诺夫想到这里心里有点发毛,他清楚地意识到,如果飞船恰巧此时起飞,那将引起怎样的惨祸!他这时才明白:正是这种对于危险的本能意识,使他不能毅然决定走近飞船。“他们不会看不见船旁聚集着七八条生命!如果要起飞,会不会考虑这些生命的安全?也许,他们的头脑里,假定他们有头脑的话,根本就没有这个观念。这么大的飞船,起飞需要多么巨大的动力!靠近飞船的人,岂不都要灰飞烟灭!” 古里扬诺夫越想越怕,很想赶快离开,甚至拔腿就跑,但他反而从容地说:
“我们绕球一周,作面面观.”
“OT RE BISOVA DIMOUNA!” 马那连科说,“真可怕!” 他笑着向前走,其余的人随后而行,不到三十步,斯米尔诺夫突然轻叫一声,止住脚步,
“看!.......” 大家愕然木立,两眼盯着......,在球体下部,离地面六、七米的地方,有块圆形的金属板,缓缓向内收缩,然后滑到一边,现出一个直径大约三十公分的黑洞!
“XIUB YA WMER...” 马那连科说,他平常总是说俄语,但在这极度紧张的时刻,他不由自主地操起本国语来。
洞口初现的刹那间,一团漆黑,紧接着,里面有个东西动了一下,慢慢伸出一根金属长杆,顶端有个圆圆的东西,随着喀喳一声响亮,长杆又慢慢地缩回,那块圆板重新移过来把洞口封住,封得严丝合缝。
一切都已恢复原状,可大家还是站在那里,呆呆地望着那光滑的球体,对刚才发生的情况感到茫然。他们不知道伸出来的那东西是什麽,但可以肯定:此乃有意之举!这是飞船第一次发出活物的信息,大家深为震撼,几分钟后,才恢复常态。忽然,摄影师对记者嚷叫起来,并用拳头敲击自己的脑袋:“饭桶!饭桶!......” “什麽事呀?” 古里扬诺夫问。
“我傻瓜似的张着嘴巴发愣,什麽都没有拍摄下来!....”他嘟囔道。
“这是可以弥补的嘛!”古里扬诺夫劝慰道。这种劝慰,本来没有什麽意义,但不知为什么,对这位摄影师,却起了安定作用。
他们绕球一周,又回到看见伸出长杆的地方,呆呆地等了半个小时,再也未见到什麽!
“回去吧!” 古里扬诺夫说。
离开飞船以后,他们的心潮才逐渐平息,谈话也变得活跃起来,
“那伸出的长杆是不是飞船向我们发出的信号呢?” 这令人不解的问题,苦苦地缠绕着古里扬诺夫!它为什麽正当我们走近它时伸出?是偶然的,还是飞船乘员想借以表示自己的存在?或许这只是一种信号,但究竟意味着什麽?......古里扬诺夫深深陷入沉思之中,完全听不见同事们在议论什麽,但阿维宁的话却突然钻进他的耳朵:
“.....他们当然需要对空气进行化验,不了解我们地球上的空气成分,怎能从飞船出来?!”
古里扬诺夫听得很投入,甚至止住脚步,
“对呀!” 他说,“我同意您的看法,他们是需要分析空气的成分,可为何不迟不早,恰好在我们走近飞船时
这末做呢?”
阿维宁奇怪地看着他:“我根本没有想到那伸出的东西就是检测空气的仪器,我只是说,就一般情况而言,他们在出来之前,得弄清楚地球空气的成分....或许,您是对的,米哈依尔米哈依洛维奇。”
“看见我们在旁边才这麽做,为什麽?”
“可能是什麽信号吧?...”
“正是!” 古里扬诺夫说,“很可能是他们向我们发出的信号!”
“果真如此,” 斯米尔诺夫说,“我们给他们留下的印象可是不好!,一个个呆若木鸡!”
马那连科噗哧笑了起来,古里扬诺夫不由地看了他一眼,觉得在这种场合不适宜开玩笑,因此,什麽都没说就大步回营了。
施洛科夫在第一座帐篷旁边迎接他们。
“看到了什麽?” 他问,古里扬诺夫眉头紧皺,挥挥手;施洛科夫很了解自己的老师,知道他不高兴,此刻最
好什麽都别问。
“午饭已经准备好了,吃饭吧,同志们!” 施洛科夫以主人的姿态把大家让进稍远处的大帐蓬。
“施泰恩呢?” 古里扬诺夫问,
“他在您的帐篷里,不过,您最好还是先吃饭,米哈依尔米哈依洛维奇,”
施洛科夫凭着同老师多年共事的经验,知道每当老师处于现在这样的情况,你最好装作若无其事,只要不提起那使他困扰的问题,他很快就会过去的。
“请先吃饭吧,” 他又说一遍,古里扬诺夫没有作声,走向就餐的帐蓬。
施洛科夫转向廖星,详细打听他们走近飞船的情况。这位中国学者,精通十八种语言的、杰出的语言学家,用平稳的声调,纯粹的、甚至是过分纯粹的俄语,详详细细地、慢条斯理地、向他叙述了去看飞船的一切,充分满足了他的好奇心。但是,施洛可夫还是未能从中找出古里扬诺夫不高兴的缘因。
古里扬诺夫吃完饭,回到自己的帐篷;帐蓬宽敞、舒适,当中有一张桌子和几把软椅,边上放着四张床铺,各配一个床头柜。蓬顶悬吊着带罩的电灯,电工正在拉线。,古里扬诺夫进来时,施态恩正坐在桌旁看书,其它人都还没有回来,他这才舒了一口气。
施泰恩抬头问他,“情况怎样?”
古里扬诺夫忙把自己所见到的一切以及在归途中的想法都告诉了施泰恩,施泰恩很认真地听着,
“您真的听到了那种"咔嚓"的声音?会不会就是飞船里面说话的声音?”
“不,这种声音根本不象说话!您要是同我们一起去就......"
“可我没去,” 施泰恩赶忙打断他的话,“那末您认为那是他们发出的信号?或者是抽取空气作分析?”
“是的,阿维宁也这末说。不过,他们为什麽在我们走近时这末做?他们肯定看见我们了!”
“是呀,” 施泰恩说,“这是一条很充分的理由!不过只有等到他们出来才能弄清究竟!”
“您肯定他们会出来?可是,他们发出信号,我们未作任何反应,就这末站在那里,呆若木鸡!”
“我认定一条:他们既能制造飞船,就必定具有高于我们的智慧!” 施泰恩说,“也就必定能够理解你们当时
的处境。他们既然降落了,怎能不出来呢?毫无疑问,他们看见了你们,并向你们证明了这一点。在他们看来,伸出长杆就足够说明问题了。”
“那您为什麽不同我们一起去呢,西蒙.包里索维奇?”
“也许那是摄影机?” 施泰恩打岔,“他们给你们录了像?”
“这些都有可能,您要是同我们一起去不就知道得更多更直接了吗?”
奇怪的是,他竟然发现:这位老天文学家忽然涨红了脸!
二加二等于四(10)
库尔斯克省的省委书记康资洛夫斯基傍晚才离开营房。送帐篷物件来的汽车随他一起开走。军用汽车留了下来,停在帐篷后面并放了岗哨,书记还把两辆小轿车留给古里扬诺夫专用。
“可能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他说。
古里扬诺夫十分感激这位省委书记;他对考察队的无微不至的关怀,实在令人感动!
古里扬诺夫还想象不到飞船在全世界所引起的巨大反响,今天的报纸还没有送到。
“再见了,同志们!”康资洛夫斯基坐进汽车,“呀,差点忘了!管理员呢?” 他把施洛可夫叫到近前,“你问问大家,看看谁还需要什麽,请记住,别让他们感到任何不便,否则你要受党纪处分!” 他已经知到哪些同志是党员了,“有问题直接找我。”
汽车在暮色苍茫中驶去。
“他的精力多末充沛,真是了不起!” 施洛可夫说,
“他一个人胜过三个人!” 廖柏节夫接着说,“再也没有想到,我们在这里还能住得如此舒适!”
“难以想像,在这样的穷乡僻壤,哪来的软床!”廖日涅夫啧啧赞叹,“真正的弹簧床!还有这铺的盖的!”
“你赶紧给夫人打个电话,好让她放心!” 斯米尔诺夫开玩笑,
“一座标准的营房!” 古里扬诺夫说,“我没想到,这样快就能把这一切弄得停停当当!”
“我们跟踪飞船的时候,莫斯科并未睡大觉!” 有人指出。
暮色很快转为夜色。繁星满天,大麻、小麦和青草的气味,与野花的芳香,混和在温馨的空气中。
“这是别墅生活的继续!” 施泰恩说,
切列巴诺夫问古里扬诺夫:“我们做什麽,队长同志?黑夜降临,看不清飞船,可否打开探照灯?”
“探照灯?......” 古里扬诺夫感到不解,
“是的,我们有十二辆带有探照灯装置的汽车,都部署在飞船周围.”
古里扬诺夫想了一会,他担心飞船上的客人会讨厌这种无休止的打搅而悻然飞去,又想到施泰恩的话,客人如果要出来,那末他们定会明白,这是给他们照明,如果不想出来,那末不开探照灯他们也会照样飞走,何况.....”
”好吧,打开探照灯!”
“我们去看看,” 廖柏节夫说,“这种场面一定很壮观!”
考察队员们一起聚集到帐篷前。白天,从这里可以清楚地看见飞船,现在,只能朝那个方向勉强地辩认它那巨大的黑影。
切列巴诺夫中校举起信号枪,......忽然,眼前爆出一道白光!这不是探照灯光,信号未发,探照灯是不会亮的。这光是从飞船上射过来的!
耀眼的光芒,掠过田野,射向营房。被强烈的白光照得通明透亮的帐篷,像是突然燃烧起来!射向营房的白光缓缓移动,好像在仔细搜索;飞船的眼睛显然随着这道白光在巡视营房。
这是怎末一回事?是他们想用这光向我们说些什么,还是仅仅为了看看营房?......要看营房,白天就可,发射白光一定另有目的!什麽目的?.....
白光缓缓移近木立的人群,谁都不想从马上就要被白光照射到的地方挪动。大家都激动万分地注视着这白光的逼近.....
白光眼看就照到身上了!忽然,白光向上一闪,在人群上空掠过,熄灭了。不一会,白光又亮一下,熄灭了。又亮一下,又熄灭了。
毋庸置疑,这决非偶然!这是天外来客在用闪光向人们发出信号!他们闪光两下表示什麽呢?
“快,” 施泰恩低声说,“探照灯呢?”
“就在那边,” 切列巴诺夫答。
施泰恩跟着切列巴诺夫跑向探照灯,古里扬诺夫明白施泰恩的用意,紧随其后,其余的人也跟着跑过去。
“开亮探照灯,向飞船照过去!” 施泰恩说,“只开这一盏,先照遍飞球全身,然后熄灭,然后再开亮两次,每次两至三秒,”
飞球太近太大,探照灯不能一下子照遍它的全身,白色的光柱在巨大的球体上缓缓移动,慢慢地照遍了它的全身。站在探照灯旁的学者们,两眼紧紧追随着白色的光柱,他们同时发现,随着探照灯光的掠过,飞球上有一种玻璃体闪亮了一下,那玻璃体是窗户,还是他们的探照灯?..... 切列巴诺夫刚要举手示意,让探照灯光停留一下,但施泰恩制止了他。
灯光熄灭,一切沉没在黑暗之中,然后又亮了两下。
大家静候飞船的回答。他们会回答吗?明白地球人的用意吗?
只不过一会儿功夫,可人们已经觉得等了很久很久......就在眼巴巴地等呀等的时候,人们突然惊叫了一声:“飞船回答了”!
白光短促地闪烁四下!
二加二等于四,二乘二等于四,二的平方还是四!唯一的无可替代的得数恒等,回答得再清楚不过了。
人们肃立在一片黑暗之中。外星人已经回答,地球人将如之何?!
“把探照灯闪亮三下,” 施泰恩下令!
探照灯依令行事。
几秒钟后,飞船回答了,还是闪光四下!
“我原以为他们会用五来回答,” 施泰恩说,
“那样,我们就可以回答七,十一,......一系列的质数,” 斯捷巴宁科接过话说,“可他们的回答并非如此!”
“我们用五来回答,” 施泰恩说,“ 五是直角三角形的边的比值,不过用二十五更好,更明确,”
“就这样发,二十五下!” 古里扬诺夫对切列巴诺夫说。
探照灯亮了二十五下。二十五下闪光,寄去的回答是:直角边的平方之和,等于斜边平方。
黑暗又吞殁了地球和来自另一地球的飞船。地球人与另一行星人的对话就这样开始了!这是第一次对话,用的是生活在宇宙任何角落的智慧生命都能懂的语言,这就是数学语言!考察队员们在熄灭了的探照灯旁,站了很久很久,飞船的灯光未再闪亮,看来他们已经完全满足于已经获得的回答了。”
“他们还会发出闪光吗?” 切列巴诺夫问。
“不,不会了!”古里扬诺夫说,“把探照灯全部开亮,但不要直射飞船,只把飞船周围照亮,让飞船里的人能像我们一样看得见自己周围的一切!”
“飞船里的人!” 两个行星的代表已经进行了首轮对话,梦想已成现实!对于另一行星的使者,再也不能以"生物"相称了!
那是什麽 ?(9)
在搭建帐蓬的时候,考察队几位副队长同古里扬诺夫再三商量,要到飞船跟前去看看;大多数队员和记者们都坚决要求去,古里扬诺夫只好同意。他有一种自己也说不清楚的模模糊糊的感觉,....不是害怕,而是某种更复杂的东西。
随同古里扬诺夫一起去看飞船的,有廖柏节夫、廖星、阿维宁、斯米尔诺夫和马那连科,还有电影摄影师和一名记者,施泰恩不愿加入此行:
“我累,实在走不动了。”
古里扬诺夫觉得他说累是借口,他不愿去一定另有原因!疑虑又爬上心头,但不想再改变已经作出的决定。
哨兵都钻进了刚挖好的掩体。古里扬诺夫知道,飞船四周都布有岗哨,二十步一个,可不管你怎麽看却一个也看不到!只有值日官上前检查,下令放行后,他对飞船连看都不看一眼就回营了,很显然,无论是军官还是士兵,在来到这里以后,已经对飞船看得不想再看了!现在,它已经不再引起他们的兴趣,它只不过是他们奉命守卫的一个军事目标!这目标究竟是什麽?他们虽然不知,但他们却以军人素有的认真,执行任务!
在等待值日军官来的时候,摄影师放下摄影机就地拍摄飞船,值日官检查古里扬诺夫的身份证也被摄影师摄入镜头;他扛着摄影机一会儿跑到前面,一会儿又落在后面。
他们愈走愈近,飞船也愈来愈大.巨大的球体,顶天立地!球体表面,光滑如镜,看不出任何接缝,好象是谁用一块白金在巨大的车床上镟出一只巨卵,并把它从天上 抛下人间!
现在看清楚了,所谓"黑斑",原来是圆形的黑洞,圆柱似的金属栏栅,掩护着洞口;栏栅后面,一团漆黑,除了这些黑洞,就再也没有别的什麽东西了,无论是门还是窗。
古里扬诺夫和他的同事们在距飞船二十米的地方停住脚步,他们默默地看着,周围阒寂无声,无论他们怎样倾耳细听,也听不到飞船里面有任何动静。球体无疑是金属的,但是全地球也找不出这样的金属。
“这是合金的,” 斯米尔诺夫轻声说,
“什麽?” 古里扬诺夫没听清,
“我说这是某种合金。”
“可能是吧。” 大家又沉默下来。
飞船不摇不动,无声无息,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但它绝不会是无人驾驶的飞行物,里面一定有智慧的生命!可他们现在在干什麽?下一步打算干什么?是下船考察,还是冲天飞去?
可以断定:飞船上的乘员一定能看到飞船周围的一切!它降落时的情形,表明了这一点。也许此刻就有眼睛,或者叫什麽别的东西,正盯着走近飞船的人们!
古里扬诺夫想到这里心里有点发毛,他清楚地意识到,如果飞船恰巧此时起飞,那将引起怎样的惨祸!他这时才明白:正是这种对于危险的本能意识,使他不能毅然决定走近飞船。“他们不会看不见船旁聚集着七八条生命!如果要起飞,会不会考虑这些生命的安全?也许,他们的头脑里,假定他们有头脑的话,根本就没有这个观念。这么大的飞船,起飞需要多么巨大的动力!靠近飞船的人,岂不都要灰飞烟灭!” 古里扬诺夫越想越怕,很想赶快离开,甚至拔腿就跑,但他反而从容地说:
“我们绕球一周,作面面观.”
“OT RE BISOVA DIMOUNA!” 马那连科说,“真可怕!” 他笑着向前走,其余的人随后而行,不到三十步,斯米尔诺夫突然轻叫一声,止住脚步,
“看!.......” 大家愕然木立,两眼盯着......,在球体下部,离地面六、七米的地方,有块圆形的金属板,缓缓向内收缩,然后滑到一边,现出一个直径大约三十公分的黑洞!
“XIUB YA WMER...” 马那连科说,他平常总是说俄语,但在这极度紧张的时刻,他不由自主地操起本国语来。
洞口初现的刹那间,一团漆黑,紧接着,里面有个东西动了一下,慢慢伸出一根金属长杆,顶端有个圆圆的东西,随着喀喳一声响亮,长杆又慢慢地缩回,那块圆板重新移过来把洞口封住,封得严丝合缝。
一切都已恢复原状,可大家还是站在那里,呆呆地望着那光滑的球体,对刚才发生的情况感到茫然。他们不知道伸出来的那东西是什麽,但可以肯定:此乃有意之举!这是飞船第一次发出活物的信息,大家深为震撼,几分钟后,才恢复常态。忽然,摄影师对记者嚷叫起来,并用拳头敲击自己的脑袋:“饭桶!饭桶!......” “什麽事呀?” 古里扬诺夫问。
“我傻瓜似的张着嘴巴发愣,什麽都没有拍摄下来!....”他嘟囔道。
“这是可以弥补的嘛!”古里扬诺夫劝慰道。这种劝慰,本来没有什麽意义,但不知为什么,对这位摄影师,却起了安定作用。
他们绕球一周,又回到看见伸出长杆的地方,呆呆地等了半个小时,再也未见到什麽!
“回去吧!” 古里扬诺夫说。
离开飞船以后,他们的心潮才逐渐平息,谈话也变得活跃起来,
“那伸出的长杆是不是飞船向我们发出的信号呢?” 这令人不解的问题,苦苦地缠绕着古里扬诺夫!它为什麽正当我们走近它时伸出?是偶然的,还是飞船乘员想借以表示自己的存在?或许这只是一种信号,但究竟意味着什麽?......古里扬诺夫深深陷入沉思之中,完全听不见同事们在议论什麽,但阿维宁的话却突然钻进他的耳朵:
“.....他们当然需要对空气进行化验,不了解我们地球上的空气成分,怎能从飞船出来?!”
古里扬诺夫听得很投入,甚至止住脚步,
“对呀!” 他说,“我同意您的看法,他们是需要分析空气的成分,可为何不迟不早,恰好在我们走近飞船时
这末做呢?”
阿维宁奇怪地看着他:“我根本没有想到那伸出的东西就是检测空气的仪器,我只是说,就一般情况而言,他们在出来之前,得弄清楚地球空气的成分....或许,您是对的,米哈依尔米哈依洛维奇。”
“看见我们在旁边才这麽做,为什麽?”
“可能是什麽信号吧?...”
“正是!” 古里扬诺夫说,“很可能是他们向我们发出的信号!”
“果真如此,” 斯米尔诺夫说,“我们给他们留下的印象可是不好!,一个个呆若木鸡!”
马那连科噗哧笑了起来,古里扬诺夫不由地看了他一眼,觉得在这种场合不适宜开玩笑,因此,什麽都没说就大步回营了。
施洛科夫在第一座帐篷旁边迎接他们。
“看到了什麽?” 他问,古里扬诺夫眉头紧皺,挥挥手;施洛科夫很了解自己的老师,知道他不高兴,此刻最
好什麽都别问。
“午饭已经准备好了,吃饭吧,同志们!” 施洛科夫以主人的姿态把大家让进稍远处的大帐蓬。
“施泰恩呢?” 古里扬诺夫问,
“他在您的帐篷里,不过,您最好还是先吃饭,米哈依尔米哈依洛维奇,”
施洛科夫凭着同老师多年共事的经验,知道每当老师处于现在这样的情况,你最好装作若无其事,只要不提起那使他困扰的问题,他很快就会过去的。
“请先吃饭吧,” 他又说一遍,古里扬诺夫没有作声,走向就餐的帐蓬。
施洛科夫转向廖星,详细打听他们走近飞船的情况。这位中国学者,精通十八种语言的、杰出的语言学家,用平稳的声调,纯粹的、甚至是过分纯粹的俄语,详详细细地、慢条斯理地、向他叙述了去看飞船的一切,充分满足了他的好奇心。但是,施洛可夫还是未能从中找出古里扬诺夫不高兴的缘因。
古里扬诺夫吃完饭,回到自己的帐篷;帐蓬宽敞、舒适,当中有一张桌子和几把软椅,边上放着四张床铺,各配一个床头柜。蓬顶悬吊着带罩的电灯,电工正在拉线。,古里扬诺夫进来时,施态恩正坐在桌旁看书,其它人都还没有回来,他这才舒了一口气。
施泰恩抬头问他,“情况怎样?”
古里扬诺夫忙把自己所见到的一切以及在归途中的想法都告诉了施泰恩,施泰恩很认真地听着,
“您真的听到了那种"咔嚓"的声音?会不会就是飞船里面说话的声音?”
“不,这种声音根本不象说话!您要是同我们一起去就......"
“可我没去,” 施泰恩赶忙打断他的话,“那末您认为那是他们发出的信号?或者是抽取空气作分析?”
“是的,阿维宁也这末说。不过,他们为什麽在我们走近时这末做?他们肯定看见我们了!”
“是呀,” 施泰恩说,“这是一条很充分的理由!不过只有等到他们出来才能弄清究竟!”
“您肯定他们会出来?可是,他们发出信号,我们未作任何反应,就这末站在那里,呆若木鸡!”
“我认定一条:他们既能制造飞船,就必定具有高于我们的智慧!” 施泰恩说,“也就必定能够理解你们当时
的处境。他们既然降落了,怎能不出来呢?毫无疑问,他们看见了你们,并向你们证明了这一点。在他们看来,伸出长杆就足够说明问题了。”
“那您为什麽不同我们一起去呢,西蒙.包里索维奇?”
“也许那是摄影机?” 施泰恩打岔,“他们给你们录了像?”
“这些都有可能,您要是同我们一起去不就知道得更多更直接了吗?”
奇怪的是,他竟然发现:这位老天文学家忽然涨红了脸!
二加二等于四(10)
库尔斯克省的省委书记康资洛夫斯基傍晚才离开营房。送帐篷物件来的汽车随他一起开走。军用汽车留了下来,停在帐篷后面并放了岗哨,书记还把两辆小轿车留给古里扬诺夫专用。
“可能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他说。
古里扬诺夫十分感激这位省委书记;他对考察队的无微不至的关怀,实在令人感动!
古里扬诺夫还想象不到飞船在全世界所引起的巨大反响,今天的报纸还没有送到。
“再见了,同志们!”康资洛夫斯基坐进汽车,“呀,差点忘了!管理员呢?” 他把施洛可夫叫到近前,“你问问大家,看看谁还需要什麽,请记住,别让他们感到任何不便,否则你要受党纪处分!” 他已经知到哪些同志是党员了,“有问题直接找我。”
汽车在暮色苍茫中驶去。
“他的精力多末充沛,真是了不起!” 施洛可夫说,
“他一个人胜过三个人!” 廖柏节夫接着说,“再也没有想到,我们在这里还能住得如此舒适!”
“难以想像,在这样的穷乡僻壤,哪来的软床!”廖日涅夫啧啧赞叹,“真正的弹簧床!还有这铺的盖的!”
“你赶紧给夫人打个电话,好让她放心!” 斯米尔诺夫开玩笑,
“一座标准的营房!” 古里扬诺夫说,“我没想到,这样快就能把这一切弄得停停当当!”
“我们跟踪飞船的时候,莫斯科并未睡大觉!” 有人指出。
暮色很快转为夜色。繁星满天,大麻、小麦和青草的气味,与野花的芳香,混和在温馨的空气中。
“这是别墅生活的继续!” 施泰恩说,
切列巴诺夫问古里扬诺夫:“我们做什麽,队长同志?黑夜降临,看不清飞船,可否打开探照灯?”
“探照灯?......” 古里扬诺夫感到不解,
“是的,我们有十二辆带有探照灯装置的汽车,都部署在飞船周围.”
古里扬诺夫想了一会,他担心飞船上的客人会讨厌这种无休止的打搅而悻然飞去,又想到施泰恩的话,客人如果要出来,那末他们定会明白,这是给他们照明,如果不想出来,那末不开探照灯他们也会照样飞走,何况.....”
”好吧,打开探照灯!”
“我们去看看,” 廖柏节夫说,“这种场面一定很壮观!”
考察队员们一起聚集到帐篷前。白天,从这里可以清楚地看见飞船,现在,只能朝那个方向勉强地辩认它那巨大的黑影。
切列巴诺夫中校举起信号枪,......忽然,眼前爆出一道白光!这不是探照灯光,信号未发,探照灯是不会亮的。这光是从飞船上射过来的!
耀眼的光芒,掠过田野,射向营房。被强烈的白光照得通明透亮的帐篷,像是突然燃烧起来!射向营房的白光缓缓移动,好像在仔细搜索;飞船的眼睛显然随着这道白光在巡视营房。
这是怎末一回事?是他们想用这光向我们说些什么,还是仅仅为了看看营房?......要看营房,白天就可,发射白光一定另有目的!什麽目的?.....
白光缓缓移近木立的人群,谁都不想从马上就要被白光照射到的地方挪动。大家都激动万分地注视着这白光的逼近.....
白光眼看就照到身上了!忽然,白光向上一闪,在人群上空掠过,熄灭了。不一会,白光又亮一下,熄灭了。又亮一下,又熄灭了。
毋庸置疑,这决非偶然!这是天外来客在用闪光向人们发出信号!他们闪光两下表示什麽呢?
“快,” 施泰恩低声说,“探照灯呢?”
“就在那边,” 切列巴诺夫答。
施泰恩跟着切列巴诺夫跑向探照灯,古里扬诺夫明白施泰恩的用意,紧随其后,其余的人也跟着跑过去。
“开亮探照灯,向飞船照过去!” 施泰恩说,“只开这一盏,先照遍飞球全身,然后熄灭,然后再开亮两次,每次两至三秒,”
飞球太近太大,探照灯不能一下子照遍它的全身,白色的光柱在巨大的球体上缓缓移动,慢慢地照遍了它的全身。站在探照灯旁的学者们,两眼紧紧追随着白色的光柱,他们同时发现,随着探照灯光的掠过,飞球上有一种玻璃体闪亮了一下,那玻璃体是窗户,还是他们的探照灯?..... 切列巴诺夫刚要举手示意,让探照灯光停留一下,但施泰恩制止了他。
灯光熄灭,一切沉没在黑暗之中,然后又亮了两下。
大家静候飞船的回答。他们会回答吗?明白地球人的用意吗?
只不过一会儿功夫,可人们已经觉得等了很久很久......就在眼巴巴地等呀等的时候,人们突然惊叫了一声:“飞船回答了”!
白光短促地闪烁四下!
二加二等于四,二乘二等于四,二的平方还是四!唯一的无可替代的得数恒等,回答得再清楚不过了。
人们肃立在一片黑暗之中。外星人已经回答,地球人将如之何?!
“把探照灯闪亮三下,” 施泰恩下令!
探照灯依令行事。
几秒钟后,飞船回答了,还是闪光四下!
“我原以为他们会用五来回答,” 施泰恩说,
“那样,我们就可以回答七,十一,......一系列的质数,” 斯捷巴宁科接过话说,“可他们的回答并非如此!”
“我们用五来回答,” 施泰恩说,“ 五是直角三角形的边的比值,不过用二十五更好,更明确,”
“就这样发,二十五下!” 古里扬诺夫对切列巴诺夫说。
探照灯亮了二十五下。二十五下闪光,寄去的回答是:直角边的平方之和,等于斜边平方。
黑暗又吞殁了地球和来自另一地球的飞船。地球人与另一行星人的对话就这样开始了!这是第一次对话,用的是生活在宇宙任何角落的智慧生命都能懂的语言,这就是数学语言!考察队员们在熄灭了的探照灯旁,站了很久很久,飞船的灯光未再闪亮,看来他们已经完全满足于已经获得的回答了。”
“他们还会发出闪光吗?” 切列巴诺夫问。
“不,不会了!”古里扬诺夫说,“把探照灯全部开亮,但不要直射飞船,只把飞船周围照亮,让飞船里的人能像我们一样看得见自己周围的一切!”
“飞船里的人!” 两个行星的代表已经进行了首轮对话,梦想已成现实!对于另一行星的使者,再也不能以"生物"相称了!
第 三 章
11 什么时 候 出 来 ?
人类智慧的优秀代表,对于外星是否存在生命的问题,有过很多假想,地球是宇宙中智慧生命的唯一载体,已
成迂腐之说,并被科学所抛弃。“智多星说”,已经渐渐得到普遍地承认,但是,假说无论多麽诱人,毕竟还是有
待证明的假说!而今,这个来自天外的飞船,终于无可争辩地证明了这种假说!
飞船出现于七月二十七日早晨,当时,它闪烁于四千公里以上的高空,远远处于大气层以外。飞船减速以后,在二十六小时之内渐渐接近地球,七月二十八日早晨七点四十分,(莫斯科时间) 降落在几乎是苏联欧洲部份的中
心--库尔斯克,也就是它在地球上空最初露面的地方。
飞船的运动,完全不受地球自转的影响,在它飞临地球的过程中,外星使者可以沿着北纬五十二度,(它正好位
于该纬度上空) 仔仔细细地视察他们所感兴趣的行星!幸好万里无云,地球得以无限风姿,呈现在他们的面前 !
随着地球自转,苏联、波兰、德国和荷兰的乡村城镇、平原森林和山川河流,都在飞船下面缓缓飘过,从它所
处的高度,可以看到不列颠全岛,借助强大的光学仪器,还可以看到不列颠南部的伦敦。随着烟波浩渺的大西洋
被风光绮丽的欧洲所代替,他们可以南观浩瀚无际的海洋,北望格陵兰和北极带的冰天雪地,然后,从拉布拉多半
岛飞临北美大陆,这时,飞船离地面已经近得可以清楚地辨别科迪勒拉山,和海拔4300公尺的哥伦比亚山,他们
正好从这个山上飞过。太平洋在他们眼里并不太大,因为他们是从阿留申北部飞越大洋。到堪察加以后,他们无
意中发现:他们又回到了环球之旅的出发点。接着,他们便直穿西北利亚,越过乌拉尔,飞临伏尔加,在俄罗斯中部
的高原地区结束航程。
毫无疑问,飞船乘员肯定知到了自己遇上被智慧生物所开辟的、居民稠密的行星,他们决定选择没有居民点的
旷地降落,以免再度引起灾难!他们不会没有发现,在尔林布尔克上空发生的飞机失事!
七月二十八日,世界各地的晨报,载满了宇宙飞船及其着陆的消息;真理报以头版头条、用最大号的字,登
载了关于飞船在库尔斯克北部地区着陆的消息,以及有关飞船形状和科学考察队的消息,还登载了考察队员的照
片和飞船目击者(主要是飞行员)的谈话。小小的左罗都西诺,即便在苏联也很少有人知到它,可现在,一日之间
便驰名天下了!许多西方报纸刊登载了库尔斯克省的地图并标明飞船着陆的地点,对左罗都西诺的市区和郊区,
作了详尽而又常常不切实际的报道。塔斯社关于飞船"狂飙"的简短报道,在某些机灵记者的笔下,变为造成数千
人死亡的惨祸!“左罗都西诺已经灰飞烟灭!”“飞船着陆,造成数千人死亡!”“飞船没有在我们这边降落,
是欧洲之幸,美洲之幸!”“宇宙飞船给苏联造成巨大灾难!” 象这一类的报道,充斥了欧美各报的版面,令人眼花缭乱!这些报纸发出的阵阵喧嚣,明显透露出他们对飞船没有在他们期望的地方着陆,深感懊丧!世界各地
的报纸,当天都就飞船着陆发表了社论,内容五花八门:从宇宙飞船到新式武器!据他们看来,苏联学者从外星
人那里学到新技术,很可能导致某种新式武器的出现!
近几天来,苏联大使馆堆满了入境签证的申请,有的来自学者、科学机构、天文台、报刊和电影制片厂,有的纯
粹是私人申请;要全部批准,显然不可能,但对于知名学者、天文台和某些科学杂志社,则要尽量予以满足。
签不到证的人大发牢骚,指责苏联企图垄断宇宙飞船,封锁飞船的情况,一条声地重弹‘苏联铁幕’的老调!几
家最大的报纸,为安定人心计,表示相信宇宙飞船访苏后,肯定还会访问其它国家,
“请放心!” 他们写道:“飞船就会访问我国的,用不着到苏联去!”
全世界的人几乎都在收听莫斯科电台的广播。莫斯科台每三小时专播一次宇宙飞船的消息,古里扬诺夫,施泰
恩,廖柏节夫和廖星的名字,已经家喻户晓!全世界都知道考察队与飞船进行灯光对话的详情细节。
“他们什么时候出来?” “他们是什麽样子?”“能找到共同语言吗?” 这些问题引起全示界的共同关注
!
一天又一天.....,人们的兴奋、焦急与日俱增,往日的爱好,都丢到了一边,球赛场上没有观众,剧院、歌舞
厅的上座率大大降低!而有关天文学的讲座和报告会,却场场爆满!哪个影院放映有关宇宙的科教片,哪个影院就
排起购票的长龙!书店里凡是关乎天体科学的书,都被抢购一空,从来不注意老天的人们(除了抬头看一看天晴
天阴),现在也贪婪地啃起有关天文学的书来,有史以来,天文学从未拥有如此众多醉心于它的读者!人们似乎头
一次发现,自己的头顶上还有一个天,一到晚上,大街小巷、庭前宅边,都挤满了引颈仰首的人群,遇到阴天就
像是遭到大不幸,齐声咀咒可恶的阴云,遮住了他们从前很少注意、如今却异常珍贵的星空!
飞船热不断升温,人们越来越急不可耐地期盼飞船乘客快点出来!
在考察队的营房里,科学家们根本不管营房外面的吵吵嚷嚷,他们全力以赴地做好接待天外来客的准备工作,并
且相信,飞船在访问地球期间,不会再挪动地方,因为飞船的燃料储备不会没有限量,而拔地冲天的起降、飞行
,是要耗费大量燃料的。根据上述设想,考察队决定就地开展工作,通过这些工作,让天外来客能对地球人有一个全面的了解;他们一定有各种专业的学者,他们对地球人类活动的各个方面,都会感到兴趣的。
按照廖星和廖日涅夫的看法:外星人或地球人要学会对方的语言,至少需要两个月的时间,
“假定可能的话!” 廖日涅夫特别强调‘假定可能’!他觉得成功的希望不大,“无论是他们还是我们,很
可能都发不出对方语言的声音来,” 他说。
赞同此说的人为数不多,但也有像施泰恩和马那连科那样的权威人士持类似看法。老天文学家施泰恩提醒大
家,“你们第一次去看飞船时,飞船伸出长杆所发出的咔咔声,很可能就是飞船乘员的说话声,那是他们用自己
的语言欢迎你们,”
马那连科也持同样的看法。
果真如此,那就不能不同意廖日涅夫的意见了!他说人的声带,发不出那种咔咔的金属声,作鸟语的生物也难
以发出人的声音。在这种情况下,就只有用绘画来交流思想了。
外星人肯定带有各种书籍、图画(或许是照片)和实物,我们从中可以看到飞船本土的自然风光及其居民和文化
;智慧的生物,踏上宇宙征程,定会作极其周详的考虑!他们必然估计到途中所遇,否则他们的旅行就毫无意
义了。
准备工作,从早到晚,热火朝天!考察队员们按照自己的专业,各执其事。有的帮助阿维林筹建化学实验室,
有的帮助斯米尔诺夫筹建科技馆。古里扬诺夫一天要召开好几次会议,来讨论接待方案,使之越来越完善,力求
让天外来客对地球的科学、艺术和文化,能有一个全面的了解。警卫团的许多官兵也都热心地投身于这一工作
!
考察队每天都要收到数以千计的信件,它们来自世界各地;外星人将同地球人会晤的消息,成了全世界关注的
中心!几千名志愿者主动要求为考察队提供服务。来信中有许多很有价值的意见,按照规定,这些意见都及时提
交讨论,当然,无论是古里扬诺夫还是考察队别的队员,都看不了这麽大堆大捆的信件。塔斯社的记者们帮了大
忙,相对而言,他们比较空闲,审阅信件的重担便落在他们的肩上,由于他们的协助,一封信都没有被漏阅。
古里扬诺夫和施泰恩,一日两次到临时电台发布消息,由莫斯科电台向全世界转播。全世界人民都怀着激动的
心情,守侯在收音机旁。营房已经竖起直接连接库尔次克电视台的天线塔,连接莫斯科的中继线也在紧急架设,
大批的参观团虽然还未到来,但每天都有好几百号人光顾营房。他们大多数只是为了要看一看飞船,也有一些人是带着这样和那样的建议来的,并坚持要求考察队长听听他们的意见。古里扬诺夫很理解他们的心情,但要亲自
接见每一个人,实在是力不从心,这只能由施洛可夫和西梁也夫来分担了。
全世界的人,都在翘首等待天外来客从飞船中出来,但自从第一次灯光对话以后,飞船便再也没有任动静。
无论你怎样观察,也看不出任何迹象足以表明它是载着智慧生命的飞船!客人在做什麽?如果他们不打算出来,
为何停靠这末久?如果打算出来,又为何迟迟不出来?可以相信:他们也一定急于要同地球人会晤,就像我们一样!
那末他们为什麽还不出来呢?这个谜只有等他们出来之后才能解得开了。
起初,许多人坚持要古里扬诺夫对外星人下船的日期,作一点哪怕是大概的估计,但被他拒绝了:“我没有这
个习惯!”
可是,有此习惯的人大有人在。国内外报纸,每天都登满了各种各样的估计,在英国,甚致开设了一家独特的
兢猜公司,凡愿参赛者,在交纳一定费用之后,均可参加,只要猜中外星人下船的日期,就可以获得巨额奖金!
科学界普遍认为,飞船乘员只有在对地面空气作仔细分析之后,才能出来;地球上有的微生物,他们行星上不
一定有,不采取严格的预防措施,就有受感染的危险。
古里扬诺夫认为,他们至少要有一个月的适应过程。
12 第 二 次 对 话
一切神秘的东西,对于有思想的人来说,都具有某种诱惑力。任何专业的学者,首先都富于好奇心。好奇心是一种宝贵的求知精神,它是快乐的源泉,但当奥秘不肯轻易向它敞开大门的时候,它又成了痛苦的源泉!学者原本是积极的探求者,而日复一日的等待,自然使得他们越来越难以忍受!飞船那无声无息、揣摩不透的样子,教人伤透脑筋!考察队员们变得越来越沉默,越来越烦燥!
“他们究竟什么时候出来?”_这个恼人的问题不仅折磨着全体考察队员,也折磨着担任警戒的全团官兵。
飞船着陆已经六天,依旧毫无动静。谁都不知到这个飞船将在地球上停留多久,半年?一年?从最近的星系飞到太阳系,至少要四至五年时间,还得以光速飞行!施泰恩和斯米尔诺夫都认为,光速是达不到的。返航也应该需要同样的时间,如此长途飞行,绝不会对地球一瞥而过吧?飞船乘员,一定是想要好好了解一下,他们所遇到的、这个有人居住的行星!
考察队驻扎的营房是临时性的,这里过冬肯定不行。但是,飞船乘员到底愿不愿意下船,还不得而知。一切的一切,只有等他们出来、并找到共同语言,才能知道。
可是他们至今还没有出来,考察队的各种准备工作,只能在想当然中进行。为了向天外来客,介绍太阳系和地球的历史,施泰恩和西梁也夫下功夫绘制了各种图表,根据这些图表,即便是找不到共同语言,也能让外星人了解个大概,因为他们对于数学必定是精通的。
廖柏节夫负责介绍地球生物史,谢潘宁科负责作人种学方面的介绍,阿维宁负责筹办化学实验室,廖柏节夫要搞个生物实验室,古里扬诺夫和施洛可夫,除了集中警卫团的医护人员,成立了一个诊疗所,还着手对另一行星的生命机体进行研究,为此,他们在营房里安装了X光!
八月三日晚,施洛可夫走进古里扬诺夫的帐蓬,施泰恩、廖柏节夫和廖星正好都在,他们四人同住一个帐蓬。
“请坐,彼得阿尔卡支维奇!” 施泰恩客气地招呼这位年轻的管理员,“有什麽新闻?”
施洛可夫没有回答,反而提出‘他们到底什麽时候出来’这个老问题。
“真新鲜!” 廖柏节夫耸耸肩,
“我不明白,” 施洛可夫不顾他的挖苦继续说, “为什麽我们不可以问问他们?”
“如果你有办法,那就问吧,” 廖星耸一耸肩,如此带刺的话竟会出自一个谦谦君子的中国学者之口,可见专家们已经焦躁到何种程度!
“我认为有办法问,” 施洛可夫说,
“那就再好不过了!” 廖柏节夫说。
“你有什末好办法,彼得阿尔卡支维奇?” 古里扬诺夫关切地望着他的学生,声音里饱含着深情厚望,大家也都跟着认真起来。
“很简单,还是用探照灯,跟第一次一样!飞船不会不知道我们等得很着急,我们可以按照飞船着陆的天数,向他们发出七下闪光,他们定会明白,这是我们在问:还要等几天?”
片刻沉默。廖柏节夫突然喊道:“真有你的,彼得阿尔卡支维奇!”
“妙极了!” 施泰恩向施洛可夫竖起大姆指,“你真行!”
古里扬诺夫用爱抚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得意门生,为他想出这样的好主意感到非常高兴!
“快把切列巴诺夫中校请过来!” 他说。
施洛可夫一路小跑,兴冲冲地去找切列巴诺夫。
用灯光进行第二次对话,他在两小时以前才想到,琢磨再三,才向考察队长们提出来。他是自尊心很强的人,没有把握的话他不肯说。
飞船的奥秘,以不可遏制的力量吸引着年轻的施洛可夫,他比谁都更急于要知道天外来客下船的日期,千方百计地寻求答案,他经常一连几个小时凝视那神密莫测的飞船,深蓝色的眼睛,脒成一条缝,像是要用目光穿透那飞船的金属外壳,一个勇敢的念头油然而生。这念头他自己也害怕,但又始终放不下,并且越来越经常地想到它,越来越觉得它有实现的可能性。他兴奋,不安,焦急,烦燥!为了解开飞船乘员何日出来之迷,他苦思冥想,终于想出了一个他觉得较为可靠的办法。这办法一经提出,便受到几位队长的一致赞许。他高兴得像孩子似的连跑带跳地去找切列巴诺夫。四位队长,都非常配服他想出的这个妙招!
好样的!” 施泰恩还在啧啧称赞。
他们急等切列把巴诺夫的到来,才过十分钟,就觉得已经等了很久很久!
“这样简单的办法,别人怎么就没有想出来!” 廖柏节夫说。
“事情往往是越简单越难!” 廖星说。
考察团员们,一个接一个地跑到古里牙诺夫的帐篷。他们显然已经得到了消息!
数分钟后切列巴诺夫匆匆赶到,“探照灯随时准备着!” 他对教授说。
“那就走吧!”
跟第一天晚上一样,大家都聚拢在探照灯周围。
天色未晚,古里扬诺夫和施泰恩就准备向飞船发射灯光信号,他们等不及天黑!
“飞船乘员会不会已经睡了?”
“他们会注意到我们发信号吗?.....”
“马上就知道了,” 古里扬诺夫说:“发信号!”
探照灯亮了起来。短促的七闪,射向飞球。
大家默默地等待,除了人们不平静的呼吸,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一分钟又一分钟地过去,依然没有回应!
“他们没有发现?” 施泰恩说,“得再来一次!”
话音刚落,,回应就来了:飞球上的灯光闪了一下。
“一下!”古里扬诺夫说,“难道明天就出来?”
“我以为这是请求重复,” 施洛可夫说,“他们没有来得及数我们的灯光闪几下。”
“是的,” 施太恩说,“我们突然发出灯光信号,他们毫无准备!”
“再重复一遍!” 古里扬诺夫对切列把诺夫下令。
探照灯光又闪亮了七下。这一回立即有了回应:飞船上的灯光闪亮了十二下!
“那就是说,再过十二天他们出来!那嘛从哪天算起呢,从今天还是从飞船着陆那天?” 廖柏节夫问。
飞船似乎听到了他的话,灯光又闪亮了十九下!
“明白了!” 古里扬诺夫说,“给他们发信号,表示我们知道了!”
探照灯又向飞船闪亮了一下。
“全世界都应当感谢你,彼德阿尔卡支维奇!” 施太恩对施洛可夫说。
“赶快向全世界广播:天外来客将于八月十五日从飞船出来!” 古里扬诺夫说。
内 容:
夜 间 发 生 的 事(13)
一切神秘的东西,对于有思想的人来说,都具有某种诱惑力。任何专业的学者,首先都富于好奇心。好奇心是一种宝贵的求知精神,它是快乐的源泉,但当奥秘不肯轻易向它敞开大门的时候,它又成了痛苦的源泉!学者原本是积极的探求者,而日复一日的等待,自然使得他们越来越难以忍受!飞船那无声无息、揣摩不透的样子,教人伤透脑筋!考察队员们变得越来越沉默,越来越烦燥!
“他们究竟什么时候出来?”这个恼人的问题不仅折磨着全体考察队员,也折磨着担任警戒的全团官兵。
飞船着陆已经六天,依旧毫无动静。谁都不知到这个飞船将在地球上停留多久,半年?一年?从最近的星系飞到太阳系,至少要四至五年时间,还得以光速飞行!施泰恩和斯米尔诺夫都认为,光速是达不到的。返航也应该需要同样的时间,如此长途飞行,绝不会对地球一瞥而过吧?飞船乘员,一定是想要好好了解一下他们所遇到的、这个有人居住的行星!
考察队驻扎的营房是临时性的,这里过冬肯定不行。但是,飞船乘员到底愿不愿意下船,还不得而知。一切的一切,只有等他们出来、并找到共同语言,才能知道。
可是他们至今还没有出来,考察队的各种准备工作,只能在想当然中进行。为了向天外来客,介绍太阳系和地球的历史,施泰恩和西梁也夫下功夫绘制了各种图表,根据这些图表,即便是找不到共同语言,也能让外星人了解个大概,因为他们对于数学必定是精通的。
廖柏节夫负责介绍地球生物史,谢潘宁科负责作人种学方面的介绍,阿维宁负责筹办化学实验室,廖柏节夫要搞个生物实验室,古里扬诺夫和施洛可夫,除了集中警卫团的医护人员,成立了一个诊疗所,还着手对另一行星的生命机体进行研究,为此,他们在营房里安装了X光!
八月三日晚,施洛可夫走进古里扬诺夫的帐蓬,施泰恩、廖柏节夫和廖星正好都在,他们四人同住一个帐蓬。
“请坐,彼得阿尔卡支维奇!” 施泰恩客气地招呼这位年轻的管理员,“有什麽新闻?”
施洛可夫没有回答,反而提出‘他们到底什麽时候出来’这个老问题。
“真新鲜!” 廖柏节夫耸耸肩,
“我不明白,” 施洛可夫不顾他的挖苦继续说, “为什麽我们不可以问问他们?”
“如果你有办法,那就问吧,” 廖星耸一耸肩,如此带刺的话竟会出自一个谦谦君子的中国学者之口,可见专家们已经焦躁到何种程度!
“我认为有办法问,” 施洛可夫说,
“那就再好不过了!” 廖柏节夫说。
“你有什末好办法,彼得阿尔卡支维奇?” 古里扬诺夫关切地望着他的学生,声音里饱含着深情厚望,大家也都跟着认真起来。
“很简单,还是用探照灯,跟第一次一样!飞船不会不知道我们等得很着急,我们可以按照飞船着陆的天数,向他们发出七次闪光,他们定会明白,这是我们在问:还要等几天?”
“他们究竟什么时候出来?”这个恼人的问题不仅折磨着全体考察队员,也折磨着担任警戒的全团官兵。
飞船着陆已经六天,依旧毫无动静。谁都不知到这个飞船将在地球上停留多久,半年?一年?从最近的星系飞到太阳系,至少要四至五年时间,还得以光速飞行!施泰恩和斯米尔诺夫都认为,光速是达不到的。返航也应该需要同样的时间,如此长途飞行,绝不会对地球一瞥而过吧?飞船乘员,一定是想要好好了解一下他们所遇到的、这个有人居住的行星!
考察队驻扎的营房是临时性的,这里过冬肯定不行。但是,飞船乘员到底愿不愿意下船,还不得而知。一切的一切,只有等他们出来、并找到共同语言,才能知道。
可是他们至今还没有出来,考察队的各种准备工作,只能在想当然中进行。为了向天外来客,介绍太阳系和地球的历史,施泰恩和西梁也夫下功夫绘制了各种图表,根据这些图表,即便是找不到共同语言,也能让外星人了解个大概,因为他们对于数学必定是精通的。
廖柏节夫负责介绍地球生物史,谢潘宁科负责作人种学方面的介绍,阿维宁负责筹办化学实验室,廖柏节夫要搞个生物实验室,古里扬诺夫和施洛可夫,除了集中警卫团的医护人员,成立了一个诊疗所,还着手对另一行星的生命机体进行研究,为此,他们在营房里安装了X光!
八月三日晚,施洛可夫走进古里扬诺夫的帐蓬,施泰恩、廖柏节夫和廖星正好都在,他们四人同住一个帐蓬。
“请坐,彼得阿尔卡支维奇!” 施泰恩客气地招呼这位年轻的管理员,“有什麽新闻?”
施洛可夫没有回答,反而提出‘他们到底什麽时候出来’这个老问题。
“真新鲜!” 廖柏节夫耸耸肩,
“我不明白,” 施洛可夫不顾他的挖苦继续说, “为什麽我们不可以问问他们?”
“如果你有办法,那就问吧,” 廖星耸一耸肩,如此带刺的话竟会出自一个谦谦君子的中国学者之口,可见专家们已经焦躁到何种程度!
“我认为有办法问,” 施洛可夫说,
“那就再好不过了!” 廖柏节夫说。
“你有什末好办法,彼得阿尔卡支维奇?” 古里扬诺夫关切地望着他的学生,声音里饱含着深情厚望,大家也都跟着认真起来。
“很简单,还是用探照灯,跟第一次一样!飞船不会不知道我们等得很着急,我们可以按照飞船着陆的天数,向他们发出七次闪光,他们定会明白,这是我们在问:还要等几天?”
“我以为这是请求重复,” 施洛可夫说,“他们没有来得及数我们的灯光闪几下。”
“是的,” 施太恩说,“我们突然发出灯光信号,他们毫无准备!”
“再重复一遍!” 古里扬诺夫对切列把诺夫下令。
探照灯光又闪亮了七下。这一回立即有了回应:飞船上的灯光闪亮了十二下!
“那就是说,再过十二天他们出来!那嘛从哪天算起呢,从今天还是从飞船着陆那天?” 廖柏节夫问。
飞船似乎听到了他的话,灯光又闪亮了十九下!
“明白了!” 古里扬诺夫说,“给他们发信号,表示我们知道了!”
探照灯又向飞船闪亮了一下。
“全世界都应当感谢你,彼德阿尔卡支维奇!” 施太恩对施洛可夫说。
“赶快向全世界广播:天外来客将于八月十五日从飞船出来!” 古里扬诺夫说八月四日,省委书记康兹洛夫斯基的轿车,出现在考察队营地。他经常到营地来,每次都带来新的东西。他关心同志,和蔼可亲,有求必应,同志们都敬爱他,一见他来,都很高兴。
只有施洛可夫感到紧张,因为他对工作的要求非常严格,容不得丝毫差池和疏忽。见到书记的轿车驶进营地,施洛可夫赶紧迎上前去,他一面走,一面耽心地察看四周,生怕有什麽脏、乱、差,尽管营房内外,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警卫团值日官从营房的另一头赶过来,像施洛可夫一样,也有点提心吊胆,他按照军队的规矩,向康兹洛夫斯基敬礼、报告。
“很好!” 康兹洛夫斯基听完报告后表示赞许,特别是对没有发生病号感到满意。
“呶,你那里怎样?” 他转向施洛可夫。
“一切正常,书记同志!”
“哦?接待外星人的工作已经准备好了?”
“那还没有!”
“你不是说一切正常吗?” 他笑问道,“不过你真行!” 他忽然赞扬起他来,紧紧握住他的手,“你是怎样想出来的?”施洛可夫明白,他讲的是昨晚与飞船对话的事;看到古里扬诺夫,书记急忙走过去,热情问候以后说:
“教授,我生您的气了,为什麽接到这样重要的电报,也不打电话告诉我一声?”
“什麽重要的电报?”
“关于外国人到营房来的事呀。”
“我几时收到过这样的电报?”
“那是怎麽一回事?对不起,我已经收到了。”
康兹洛夫斯基从衣袋里掏出电报稿,递给古里扬诺夫,与此同时,电报员也送来一封刚刚收到的电报。
“就是这封电报,” 康兹洛夫斯基说。
电报通知:有三位西方学者和五名记者,经苏联政府批准,来营房访问,请予接待、安排和方便。
古里扬诺夫默然地看着康兹洛夫斯基,这个电报使他感到隐隐的忧虑。
“接待,安排,都不难,”康兹洛夫斯基说,“再搭两个帐蓬就是了,难的是......”
他从古里扬诺夫手中拿过电文,细看来访者名单。
“我收到的电报上,没有名单。”
他念名单:
“剑桥天文台台长查里斯阿凯里,法国科学院院士生物学教授李尼立,斯德哥尔摩大学教授古斯塔夫马记森...”
“他也是一位生物学家,” 古里扬诺夫说。
“还有五名记者:《法新社》的李茂日,《路透社》的秋波因,《合众社》的帕务尼尔,《德意志通讯社》的盖里巴赫,和《新华社》的乐新周。他们只是先头‘部队’,后面还会有来的。对他们我们都得保持警惕!""当然,乐新周除外。” 康兹洛夫斯基特别交代。
“您有点担心是吗,尼古拉伊尼古拉伊维奇?”
“您不担心吗?” 康兹洛夫斯基反问古里扬诺夫,他们的表情都很严肃。
“这封电报,为什麽不单是发给你,还要发给我,并且还先发给我?”
“这些来访者大概都是经过审查的,” 古里扬诺夫似问似答地说。
“谁来审查?怎样审查?”
“那为什麽批准他们来呢?”
康兹洛夫斯基无奈地耸耸肩:
“您没有听到人家说我们‘铁幕’吗,教授?关门是不行的,把他们交给我来安排吧。”
他拿着电报走了。古里扬诺夫见到他招呼切立巴诺夫,谈了很久很久。
古里扬诺夫回到帐蓬,把电报的事告诉了施泰恩。老天文学家非常重视这一情况:
“尼古拉伊尼古拉伊维奇是对的。不要忘记,我们是生活在资本主义的包围之中!”
“难道他们会破坏飞船,谋害我们的天外来客?” 古里扬诺夫又气又急,“谁能如此丧心病狂?!”
“你知到为什麽要由你来担任这个考察队长?就是为了保证我们客人的健康和安全!可有的人或许与我们正好相反!”
“荒唐!” 古里扬诺夫在桌旁坐下。
“荒唐,太荒唐了,米哈依尔米哈依洛维奇!但是很遗憾,有什麽办法呢?希望有一天这种荒唐能够绝迹。”
“真卑鄙!人家友好地访问我们,而我们......”
“不要混淆概念,不是我们,是他们!不过别担心,米哈依尔米哈依洛维奇,康兹洛夫斯基有办法对付他们!他是一个非常能干的人,不会出问题的。”
“这我毫不怀疑!不过一想起这种事,我就气不打一处来!”
“气也没用,” 施泰恩说。
施洛可夫走进帐蓬,他通知说:晚上八点,召开党员会议,地点在红角帐蓬。由康兹洛夫斯基同志作‘关于科学工作中的警惕性’的报告。古里扬诺夫和施泰恩默默地交换了一下眼色。
康兹洛夫斯基的报告讲了两个小时,考察队和警卫团的一百三十名党员,一直聚精会神地听。报告使大家提高了警惕性,认识到危险性,明确了自己在科学和全人类面前所承担的责任。在报告的结尾时说:
“我相信,外星人远涉星河,飞来地球,只有一个目的:开扩眼界,丰富知识,解决他们科学上所面临的问题。摆在我们面前的巨大飞球,足以证明他们在科学上是先进的,他们是不畏艰险的人!同时我也相信,像星际航行这样伟大的事业,在民族敌对、阶级对抗的资本主义条件下,是绝对不可能实现的。我认为,他们不仅仅与我们同样是人,而且,就世界观而言,还与我们是同志!我个人确信:在他们的星球上,肯定没有民族敌对,没有阶级斗争,没有资本主义,很可能那是一个非常幸福的世界!它的居民,也许根本就不知道现实中还有罪恶;这样,他们也就不知道仇恨、敌对与破坏为何物,因而也就不会有什麽戒备!保卫工作得全靠我们!
他们的飞来,证明我们的理想不是幻想,不是乌托邦!他们比我们先进,他们已经达到我们理想的境界!他们的到来,当然要对我们的宇航事业产生巨大影响,将使我们实现星际航行的日子大大提前,外星人飞来的巨大意义就在于此!而每天充斥媒体的那些无谓的东西,纯属西方记者和美国仆从的胡编乱造!
利用外星人技术,来增强战争威力的野蛮思想,与我们苏维埃人是不相容的。我们非常高兴外星人的来访,并以科学的名义欢迎这些勇敢的远航者!对于所有‘人’的世界,对于宇宙中一切智慧的生灵,科学总是共享的!和平的!”
一百三十名与会者对《报告》报以热烈的掌声!会议开到凌晨一点才结束。人们对保证飞船的安全,都信心百倍。
康兹洛夫斯基没有回城、留在营房过夜;会后同古里扬诺夫、廖柏节夫一起,在营房外面站了很久很久,深情地注视那清楚可见、但未露真容的宇宙飞船,他们都毫无睡意。
夜深了,营地上空,繁星点点,月钩低垂,巨大的球体,映照着朦胧的月色,显得暗淡、安闲。夜风吹来,驱散一天炎热,分外凉爽宜人。
“能一直这样晴天吗?下雨怎麽办?” 古里扬诺夫不无担心。
“不必过虑,现在这个季节,我们这里很少下雨。据气象台预报:整个八月份都是好天气。” 康兹洛夫斯基说。
“我觉得飞船是特意选在这里降落的,” 廖柏节夫说。
“或许,他们早就知道地球的存在,对地球作过仔细地观察和研究。” 康兹洛夫斯基说。
“不可能的,” 老天文学家施泰恩从帐蓬里走出来,“他们在那样遥远的距离,怎能看清楚地球这样的小行星?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他们在这里降落,完全是出于偶然。”
“面对飞球,人们都不禁浮想联翩!” 康兹洛夫斯基笑着说。
“不要想入非非了,” 施泰恩说,“该睡觉了。”
“这两天我硬是睡不着觉,” 古里扬诺夫长叹一声,“快些出来吧......”
“等火车是最枯燥的了,” 康兹洛夫斯基说,“我们现在比等火车更情急!前些时侯不知他们几时出来,似乎还轻松些,大家都在想,可能明天忽然出来。现在可倒好,只能扳着手指头数数过日子了......”
“他们应该穿密封衣先出来看看!”
“关于这一点,我可以用施洛科夫的话来回答您,昨天我还同他谈过这个问题。他认为,或者是他们没有这种衣服,或者是他们害怕把地球上的空气放进船舱。”
“言之有理,合乎逻辑,” 施泰恩加以肯定。
“反正我们只有等待,别无它法,” 古里扬诺夫说。
施洛科夫急匆匆地跑来,气喘嘘嘘地说:
“请您制止他们,米哈依尔米哈依洛维奇!不要让他们去。”
“什麽事?制止谁?”
“阿维宁、斯米尔诺夫和马那连科,要对飞船外壳的材料,进行取样分析。我是偶然听到他们说的。”
“胡闹,” 古里扬诺夫着急了,“简直像小孩子!明天一早我就去找他们。”
“那就晚了,他们打算现在就去!”
“现在?夜里?......”
“听马那连科说,您绝对不会同意,但这是绝对必需。并且今夜就行动!他们对飞船外壳的金属材料,非常感兴趣!”
“胡闹,胡闹!.....”古里扬诺夫转身要走。
“您去哪儿?”
“当然是去找他们,”
“不用去,反正他们接近不了飞船!您忘了,我们已经布置警戒了?”
“对了,我们到禁卫室去,让他们受受教育!”
值日军官迎进古里扬诺夫一行。
“你确信警戒得很严密吗,中尉同志?谁都通不过?”
“我确信,队长同志!”
“如果哨兵发现有人接近飞船怎麽办?”
“发出警告,让他们站住!”
中尉怎末也想不到,究竟是什麽原因招来这场‘考试 ’,但他认为自己有义务回答问题。
“该不会开枪吧?”
“为什麽不,如果警告不听的话?”
“别担心,米哈依尔米哈依洛维奇,” 康兹洛夫斯基见古里扬诺夫忧心忡忡便劝慰道,“他们毕竟不是孩子了!”
“不, 不,还是叫他们别去,彼得阿尔卡支维奇,你快去对他们说,我禁止他们去,听见没有?禁止!绝对禁止!”
五分钟后,施洛可夫转回来。此间,康兹洛夫斯基对值日官说:“为了考验你们的警惕性,我们已经派三个人到飞船那边去了。”
中尉冷笑,没有说话。
“阿维宁和斯米尔诺夫不在他们的帐蓬,” 施洛可夫说,“我向马那连科传达了您的命令,他说他也不想去,可是那两位已经去了。”
古里扬诺夫和他的同事们从警卫室出来,月亮已经下山,周围一片漆黑,他们倾耳细听,万籁俱寂。
“我永远不能原谅自己未能及时阻止住他们!”古里扬诺夫自责。
“不会出问题的,” 随后跟来的中尉劝慰道,“叫他们站住就是了,只不过要把手举起来。”
“我倒希望见见这种场面,” 施泰恩笑道。
十分钟后,路那边红星一闪。
“信号,中尉同志!” 路边哨兵报告。
“知到了,” 中尉答,“我就去!”
“我们一起去吧,” 古里扬诺夫说。
“不,不用。” 中尉在黑暗中消失。
“他生气了!” 康兹洛夫斯基对施泰恩低声说,“他觉得我们不信任他们。”
“为什麽您不对他说实话?”
“为什麽?” 康兹洛夫斯基耸耸肩,“ 您应当明白,对于两位教授,这毕竟是不够体面的事...”
大约过了一刻钟,中尉把两名神情沮丧的‘破坏嫌疑犯’带了过来。康兹洛夫斯基担心古里扬诺夫会泄漏天机,便抢先高声笑道:“怎末样?我说得不错吧,你们一去就会被发现的。谢谢你,中尉同志,你们的警惕性不错嘛!我们回去吧。”
“他们呢?” 古里扬诺夫指指阿维宁和斯米尔诺夫。
“他们得扣押到明天早晨,” 中尉冷冷地说。
返回途中,康兹洛夫斯基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我不同意这样做!” 古里扬诺夫说。
“只有去找切列巴诺夫,他们才能有救!” 康兹洛夫斯基说。
“那就请你去吧,这都怨你!你干吗要说我们是来查岗的呢?这种玩笑是开不得的!”
“瞧,我倒成了罪魁祸首了!” 康兹洛夫斯基假装生气,“今后谁还会去捍卫科学的尊严?”
“别见怪,书记同志!我被搅胡涂了.彼得阿尔卡支维奇呢?”
古里扬诺夫本想让施洛可夫去找切列巴诺夫,可是施洛可夫已经走了。
“我不知道切列巴诺夫住在哪个帐蓬。”
“我知道,” 康兹洛夫斯基说,“我们一起去吧!”
他们刚走几步,就撞见了施洛可夫,“全办好了,米哈依尔米哈依洛维奇,” 他说,“这是团指挥官的条子。”
“太好了!” 古里扬诺夫高兴,“你去把我们的两位热心家放回来吧!”
值 得 注 意 (14)
两天以后,营地上搭起三座新帐蓬;一座是四人住的,两座是三人住的。
“这是给记者住的,” 康兹洛夫斯基指着那座四人住的帐蓬说。
“记者不是五位吗?” 古里扬诺夫问。
“我知道是五位,但我们让中国记者乐新周,同莫斯科来的记者住在一起,以免外国记者怀疑他是来监视他们的。他们当然知到他是共产党人,我们何必给人以口实呢?”
“是的,不必!” 古里扬诺夫叹气。
他自从与施泰恩作了那次难忘的谈话之后,一直感到不安,每当想到天外来客的生命安全受到威胁,好端端的飞船有可能毁于破坏者之手,他就非常恼怒。他虽然很理解康资洛夫斯基的做法,但对世上竟然存在如此邪恶的势力,感到难以容忍!”
“他们当中没有一个会说俄语的,” 康兹洛夫斯基说,“施洛可夫会几门外语?”
“他精通英语和德语,对法语也懂一点,” 古里扬诺夫答。
“那很好!您呢?”
“法语,英语和德语,还懂点拉丁语和希腊语。”
“考察队的其它专家们大概也都懂几门外语吧?”
“当然,不是这几门,就是另几门,至于廖日涅夫......”
“我知到,” 康兹洛夫斯基打断他,“他和廖星本来就是语言学专家。”
他想了一会儿,“除了三位外国学者要派翻译,如果他们不反对的话。我不打算再派翻译来了。至于记者,最好不过就是让他们感到充分的自由!您相信吗,米哈依尔.米哈依洛维奇?他们会不懂俄语?”
“天知道!” 古里扬诺夫挥一挥手。“这些事搅得人伤透脑筋!” 外国人来的那天早晨,康兹洛夫斯基召见切列巴诺夫和团政委华西列夫。
“今天,” 他说,“有几位外国学者和记者要住进营房,不排除有苏联敌对势力派遣的人,冒充记者钻到你们那里去。这些人唯恐苏联强大而无所不为。有迹象表明,他们准备毁灭飞船和它的乘员!在我们还未找到与外星人的共同语言之前,便采取行动。苏联政府对此十分关切。今天来的只是第一批,后面还会有来的。对于外国学者,我们是敞开大门。 宇宙飞船的飞来,不仅关系到我们,而且关系到全人类!你们的任务就是要密切地注意他们,还不能让他们发觉。当然,做保卫工作的不光是你们,还有两位‘记者’。”
切列巴诺夫和华西列夫认真地听着。
“你们要配合好两位‘记者’,” 康兹洛夫斯基继续说。 ‘我还要求你们千万不要暴露自己懂外语,我知到你们俩都懂英语,千万注意,同志们!不要放过他们的每一句话,用心听出们的弦外之音,千方百计地弄清楚他们的罪恶阴谋!如果有这种阴谋的话,绝不能让他们得逞。这是我们共产党人的责任!我说的这些,当然要绝对保密。”
古里扬诺夫、施泰恩、康兹洛夫斯基和廖柏节夫到机场迎接外国客人 。
考察队的临时机场,已经建成为很像样的飞机场和航空站。
铁路旁边建造了月台、工房和站长室,警卫室也盖起来了。
机场四周还建起一道围墙,红旗高悬,迎风漫卷。
短短几天就发生这样巨大的变化,教授们都大感惊诧!康兹洛夫斯基只是淡淡地一笑,“这是具有历史意义的地方,它现在已经名扬天下了,我们要让它名副其实!飞船走后,我们还要在这里建立纪念馆。”
“等我们有了自己的飞船,也将从这里首航,” 施泰恩说,“这里将成为我们的火箭基地。”
航空站站长出来迎接古里扬诺夫一行,使他们感到惊喜的是,站长原来就是前不久把他们送到这里来的航空大队的大队长。
“您怎末到这里来了,亲爱的?” 古里扬诺夫问。
“我是自己请求到这儿来的,为的是能看到飞船!” 他兴高彩烈地欢迎他们。
“您为什麽不到我们那里去玩?”
“一直没空,不过现在可以去了,飞机场已经建好,我很想去看看飞船。”
等了二十分钟左右,两驾飞机出现在机场上空,依次降落。聂维洛夫院长第一个走出机舱。
“实在憋不注了,我也想到营房来,请给我一席之地吧!” 他同古里扬诺夫寒暄过后,关切地问:“你们接待外国人的工作都安排好了吗?”
“尽可能吧,阿列克森道尼可拉也维奇,这里是营房,又不是疗养胜地!”
跟院长同机来的还有十三人;古里扬诺夫眉头苦皱,“通知上不是说八个人吗?”
“是七位记者,三位学者和他们带的三位秘书。”
三位学者是:天文学家阿凯里,他的面孔和身姿像个青年人,而他那满头白发却说明他已经是位老人,灰色的眼睛,放射出聪慧和敏锐的光,他向施泰恩问好,互相寒暄了几句。
李尼立教授,一个穿着不甚讲究的小老头儿,满布皱纹的脸,刮得干干净净,他见到廖柏节夫教授十分高兴,两人立刻热烈地交谈起来。他们以前见过面,彼此很熟悉。
马季森教授,典型的瑞典人,身材高大,面色绯红,头发淡黄,洁白的牙齿咬着一个烟斗,笑嘻嘻地同大家一一握手。
四位记者是廖马尔日、盖立巴赫、秋波音和帕务尼尔,都是年轻人,初看起来,长得好像都是一个样儿。一下飞机,他们就忙着拍摄飞机场上的一切。
乐新周和两位莫斯科的记者站在后面;他上前握手问好以后,便谦逊地退回,一双细眼,密切地注视着周围的一切。
大包小包的行李,从飞机上卸了下来。
“这里有两辆车子,” 康兹洛夫斯基对古里扬诺夫说,“三位秘书和我们的记者留在机场,您和其余的人乘车去营房;我也留在这里。”
“我们的院长安置在那里?” 古里扬诺夫问。
“就住在我那里好了,我的帐蓬很宽敞,施洛科夫已经去安排了,他有的是备用床。”
“您注意到西蒙.包里索维奇没有,尼古拉伊.尼古拉伊维奇?”
“我早就注意到了,” 康兹洛夫斯基说。他一转身,突然截住秋波音的目光。这个英国人立即把目光避开,但康兹洛夫斯基断定:这个英国记者在偷听他们的谈话。
施泰恩那里确实遇到麻烦,他忿忿然,紧锁眉头,嘴里嘟哝着什麽,两手不住地揪他的大胡子,他焦燥起来就这个样。
古里扬诺夫请客人上车。康兹洛夫斯基注意到,施泰恩先是准备上第一辆车,突然又改变主意坐上第二辆车。第一辆车里坐的是古里扬诺夫,阿凯里,马季森和乐新周。
“施泰恩为什麽不愿坐第一辆车呢?值得注意!” 康兹洛夫斯基心想。他走进航空站的办公室。两分钟后,一位从莫斯科来的记者也到了那里 “您是康兹洛夫斯基?” 他问。
“是的,这是我的证件。您是阿尔太米牙夫上校?”
“是!这是给您的,” 他取出信件,递给康兹洛夫斯基。
“您走吧,不要让他们看到我们在一起。” 康兹洛夫斯基看完信后说。
上校转身出去,康兹洛夫斯基等汽车、在办公室来回踱步,脚步显得比平时急促。
“这麽说,斗争已经开始了!” 康兹洛夫斯基心想,“那麽谁是主要敌人呢?不会是专家学者们吧?他们都是知名人士。是他们的秘书?也未必......很可能是记者。究竟是哪个记者呢?秋波音?不像,太明显了,一来就偷听我们的谈话,暴露了自已,即便是敌特,也只是二、三号的角色。谁是一号?帕务尼尔、廖马尔日,还是盖里巴赫?乐新周当然不是,他是老共产党员,中国人民解放战争的参加者,是一位很可靠的同志。那就是说,我们要把视线集中在这三个人身上,尤其是帕务尼尔!”
一切似乎都很清楚,但又有一种模糊的隐忧。他竭力清理自己的思绪,忽然想起施泰恩:他为什麽那样烦燥不安呢?为什麽不愿乘坐第一辆车?像他那样的大学者,若无重大原因,绝不会如此表现!第一辆车上坐的是谁呢?古里扬诺夫,自己人!岳新周,自己人!阿凯里和马季森......是了,原因恐怕就在他们俩人身上,今天一定得找施泰恩谈谈。”
但是,整整一天,康兹洛夫斯基也没找着单独同施泰恩谈话的机会,老天文学家一直和大家在 一起,有几次他又表现出很烦燥的样子,并且都是在有外国学者在场的时候。
康兹洛夫斯基已经弄清楚,他的莫名其妙的烦燥,确实源于两位外国学者中的一个,究竟哪一个?究竟为什麽?暂时还是一个谜,
康兹洛夫斯基住进营房已经三天。他说轮他休假,愿在营房度过他的假期。考察队员们都非常欢迎他来,热诚地把他拉进自己的集体。他经常参加他们的各种会议,对于考察队的工作给于很大的支持。他不是学者,但富于组织才能和实践经验,而这些,正是教授和院士们所缺乏的。同志们都承认,没有他,许多问体根本预见不到。
实际上,他住进营房,是遵照党中央的指示,但他认为没有必要公开这一点。休假之说,没有引起任何怀疑。一个有缘参与迎接飞船的人,自然想在这里看个究竟,谁还会想到别的什麽!他单独住一个小帐蓬,在切立巴诺夫帐蓬旁边,位于营房中心。
“这里好,便于跟大家联系,” 他说,
这里还有一个优越性:营房大旗就竖在这里,旗杆下有卫兵站岗,谁来都逃不过卫兵的眼睛。
外国客人来的这一天,康兹洛夫斯基早早地返回自己的帐蓬,写了几封信,便和衣而睡,他等着。
“如果我的估计没错,那麽施泰恩肯定会来的,” 他寻思。
经验丰富的猎手,不等看见猎物,单凭蛛丝蚂迹,便能感觉到它的存在!康兹洛夫斯基这时的感觉就是这样。施泰恩的异常表现,肯定跟他的猎物有关。这种感觉虽然模糊,但确信没错!
他的确没有错!时针指向十点三刻,就听到门前响起沉重的脚步声。
施泰恩一面跨进帐蓬,一面为很晚还来打搅道歉。
“请进,请进,西蒙.包里索维奇!” 康兹洛夫斯基连忙爬起,搬过凳子。
“请坐,您来得正好,我正睡不着呢。”
“您为何很早就回帐蓬?”
“我累了。”
施泰恩坐了下来,随手翻阅桌上的报纸。康兹洛夫斯基看到他的手在微微颤抖。
“您冷吗,西蒙包里索维奇?”
老天文学家突然一震,“冷?不,冷什麽呀!”
“可您的手在颤抖,” 康兹洛夫斯基在施泰恩对面坐下,“我不明白,在机场您为何那样不安?现在为何又如此激动?”
“激动?不......” 但随即改口,“是的,我是非常激动!”
他的眼睛望着康兹洛夫斯基,那是一双饱阅人世的善良而又疲倦的眼睛。
“我不明白.....简直.....奇怪极了!您是书记,您倒说说看.....我弄不清楚,但总觉得不对,好像与您报告中所说的事情有关..... ” 康兹洛夫斯基认真地听着这断续而又混乱的语句。
“我正在等您,我不是累了,我是故意走开的,让您有机会单独找我。您说吧,除了您和我,这里没有别人。”
“您等我?那嘛您也发觉......”
“我发觉您很不安,对于我来说这就够了。”
“真是怪事,简直不可理解。他们应当知到......不过,这人确实很像他.......”
“亲爱的西蒙.包里索维奇,” 康兹洛夫斯基打断他的话,“请直说吧,别打哑谜了。”
“很简单!” 施泰恩坚定不移地说,“这个阿凯里根本就不是阿凯里!”
“那是......?”
“很可能他确实姓阿凯里,但绝非剑桥天文台台长!他不是我们早就闻名的那个阿凯里,我见过查里斯阿凯里,此人像他,但不是他。”
“您能肯定?” 康兹洛夫斯基低声问,施泰恩生气了。
“这叫什麽话!” 他冲口而出,又随即纠正,“请原谅,当然能肯定!他们大概以为我老糊涂了,我有阿凯里的照片,而且我们见过面。” 施泰恩的手又微微地颤抖,“这应当怎么理解呢,尼古拉尼古拉伊维奇?为何假冒?他们要干什麽?真的要破坏飞船吗?我曾就这个问题问过古里扬诺夫,现在请你再谈谈。”=
“我理解您的心情,西蒙包里索维切,我来对付这个阿凯里。对谁您都别说,对院长和古里扬诺夫也别提一个字。这是绝对必要的!对阿凯里,您要装作若无其事。”
康兹洛夫斯基与施泰恩默默地握手告别,随即去找阿尔太米牙夫,把一切都告诉了他。
“假如只有秋波音和阿凯里是我们所要防范的人,那就不可怕了。” 上校说,“怕的是这仅仅是试探。不管怎样,我们的怀疑没错,有人要搞破坏!这得到了证实。但是,他们究竟是哪些人?如何行动?还有待我们去侦破。”
第 四 章
八 月 十 五 (15)
八月十五,少有的好天气,早上下了一阵小雨,很快就转晴了。大地洗尽灰尘,在阳光照射下分外清新。帐篷淋湿了,很快又干了,经过雨的洗礼,更显清洁。白桦树苍翠欲滴......大自然似乎也想参加今天这个盛大节日!
今天是一个具有巨大的、决定性意义的日子!普天之下的人都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期待着这一天。八月三日的那次灯光对话,如果没有错,那么外星人同地球人的会悟,应当就在今天!
专程从莫斯科赶来的播音员,帮助营房广播员调试好了麦克风,准备把会晤的情况向全世界直播。记者们仔细检查了各自带的照像机和录像机。四部摄影机的镜头对准了宇宙飞船。没有人知到他们等待已久的会晤,将发生在几点几分。人们像热锅上的蚂蚁。
据施洛科夫的看法,也是比较合理的推测:外星人应当在正午时分出来,因为他们当中不会没有天文学家。他们降落在这里,已经十九天了,不会分辩不出太阳经过子午线的时间。他们也不会不知道,这里肯定要举行隆重的欢迎,既然无法事先约准时分,那么取一日之半,当在常理之中。
关于欢迎仪式,争论激烈。人们对外星人的风俗习惯和他们的情感世界,一无所知。怎样表示欢迎,他们才能理解?主张各式个样,办法五花八门。音乐,舞蹈,哑剧,......什麽样的都有。还有人十分严肃地提出:要不要按照古老的俄罗斯习俗,给外星客人献上盐面包。
最后决定,还是用通常迎接外宾的礼节,迎接外星客人,不要自作聪明。 “对于今天这个日子,不单是我们翘首以待,” 康兹洛夫斯基说,“外星人也是一样,说不定,他们也在讨论如何才能让我们明白他们的礼节。”
“可是他们轻松多了!他们看得见我们,对我们已经作了较长时间的观察,而我们,连他们的影子都还没有看到!” 施泰恩说。
几乎到了最后时刻,还发生一个问题:飞船的出口在哪边?除了第一天现出过的那个黑洞,(此后又现出过四次)简直就是天衣无缝!
“我们只好在营房这边等侯,反正猜不出他们从哪边出来,” 古里扬诺夫说。
快到十一点半钟的时候,算是一切准备就绪。士兵在距离飞船一百米处列队欢迎。队列前面,是乐队和仪仗队。距飞船五十米的地方,装了麦克风,考察队全体成员和外国客人都在这里,记者们也在这里。
飞船四周,围成了半径五百米的一道水泄不通的人墙。附近的城乡居民从昨晚就源源涌来,怎样劝阻都不行。他们多数都露宿在这里,任凭早晨的雨淋;碰巧又是星期天,观众自然更多。原先布置的警戒线,退到距离飞船五百米的地方。
人群井然有序地停留在这道警戒线上,不再向前涌挤。对于这种涌挤的情况,古里扬诺夫表面上又气又急,内心却对这种热烈场面感到高兴。
“换了我也会这样的,” 他私下对康兹洛夫斯基说。
“人同此心嘛!” 康兹洛夫斯基理解。
烈日当午,一点风丝都没有。飞船在日光照射下熠熠生辉,乐队的啦叭和仪仗队士兵的刺刀,交相辉映。飞船仍像往常那样神秘,船内外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他们是否看到这里的情形?能否理解这里的欢迎场面?或许,他们正在忙着自己的事,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们视为异类的、地球人的举动,或许,他们根本就不打算出来?古里扬诺夫不无担心,聂维洛夫院长则表示:
“不会的,他们肯定出来!”
院长、队长和康兹洛夫斯基站在欢迎队列的前面。随着分分秒秒的推移,每个人的心跳,都越来越快,他们都紧盯着飞船,忘了烈日,忘了酷暑,等呀等呀,时间似乎停滞了!
其实,等待的时间并不长。外星客人同我们一样心急,一样在准备会见的仪式。
怕他们不理解是多余的。他们的隆重而又简单的出场式,表明了他们十分理解我们:飞船那边突然发出一声巨响,像大锤重击金属,和谐的振鸣,响彻云霄!
巨大的人墙,同时向前一挤,但随即肃静下来。切列巴诺夫一声口令,士兵们肃然立正,军官们举手行礼。
人群上空,飘起人间从未听过的音乐。它发自飞球顶端,不知是什麽样的巨型乐器,演奏出铜钟般的、精美绝伦的乐曲;很可能是他们的国歌。这种乐曲,非地球上任和乐器所能演奏。它像一支由金属嗓子组成的一支庞大的合唱团,用我们不知道的语言,唱着我们从未听过的歌曲;极其柔和,但周围数公里,却能听得清清楚楚。人们被这种音乐深深震撼!它的作者是谁?我们不得而知,但一定是他们所最尊崇、最珍贵的,否则他们不会把这支曲子带到地球上来。
奏乐在一声锤击金属的响声中结束,一切又归于沉寂。地球乐队没有立即奏乐还礼,迎宾曲要等他们出来时才能演奏,否则他们不一定能听得见。
快了,就要出来了!人们的紧张程度达到了极限,屏住呼息,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飞船:说不准飞船的某个部位会突然开个门,或许还会放下一张梯子,接着便出现......。
出现在人们面前的到底是......? 是浑身长毛的大蜘蛛,睁着两只怪眼,一眨也不眨,露着凶残的光.......? 还是人的形状,但长着六只手,脸上还长着大象的鼻子?或许竟是一只大甲虫,长着人的头脑和钢铁般的膜翼......?或许猜的都不对......!
快出来了!等呀等......谁也没想到他们会是这样地出来:
四面八方突然同时呼喊起来。飞船顶端出现一个活动的身影,紧接着又出现七个,在兰天的背景下,清清楚楚。他们穿着轻软的长衫,身姿与人无异,站在巨大的飞球上,显得很小很小。
为何爬上球顶?是不是亮一亮相就不再出来了?还是不敢靠近我们?他们毕竟还根本不了解我们啊!
突然,长衫飘拂,八条身影,振翅腾空...... 鸟!.....,人首鸟身! 他们缓缓盘旋,双翅张而不动,身体倾斜,就像鹰鹞那样。人们愕然木立,目光紧紧追随着那飘飘欲降的八只飞鸟。
鸟!...... 原来这只飞船,是从居住着智慧之鸟的行星上飞来的。那麽巨大神奇的飞球,竟出自飞鸟之手!那优美的乐曲竟然也是鸟的作品!用数学语言同我们对话的,竟然就是宇航鸟!实现人类尚未能实现的星际航行,竟然是鸟类!左等右等,等来的眼前所见,却是谁也没有料到的!
“这不可能!” 廖柏节夫说。
“事实就是这样!” 施泰恩怏怏不悦。
八只飞鸟,在距离欢迎队列五步开外,从容降落,收翅站立.......像人的站立一样,用两只脚!他们同时在自己的胸前拨弄了一下,翅膀便都脱落在地;腾出的双手,把飞行器放在各自的脚旁。
原来是人!不是鸟。
八个人穿着一色浅灰色的联合服,象飞行员穿的制服,衣领袖口都是红毛皮的。每只手上,也是长着五个指头,只是比地球人的长一些。还有,他们都是黑人,手、颈和脸,都是黑的,黑得像中国的黑墨。他们的脸是长方型的,像白种人的脸型,用地球人的眼光看,没有不顺眼之感,且觉很美。都没戴帽子,浅黄色的头发,柔软蓬松,微微卷曲。身高两米左右,宽肩阔臂,显示出他们的强健的体魄,给人第一印象是,似乎都很年轻。他们的眼睛也是两只,细长,像是眯缝着,睫毛的颜色跟头发一样,也是黄色。没有胡须,或者是没有明显的胡须。他们脱下双翅以后稍微相互靠拢,抬起头,用细长的双目,直视对方的脸。
两个星球的代表,面对面地站了一会儿,一动也不动。地球人的激动心情,简直无发法形容,狂跳的心脏好像就要蹦出胸膛。外星人是什麽感觉?还很难说,但他们的谔然不动,也能说明不少问题。
欢迎的场地上,一片寂静。急促的呼吸声,清晰可闻。忽然,站在古里扬诺夫对面的那个外星人,向前跨进几步,拥抱古里扬诺夫,跟地球人久别重逢的拥抱一样。古里扬诺夫也紧紧地拥抱这位外星来的学者。全场沸腾起来了!愣在那里的乐队,此刻才想起奏乐迎宾。由于过分激动,好多地方都跑了调。那仪仗队就更离谱了:冲到前面,把外星人高高举起,欢蹦乱跳!播音员想起了丢在一边的麦客风,赶紧跑过去拿起来,记者们气急败坏地忙弄自己的摄影机,他们没有顾得上把外星人出现的场面拍摄下来,只有电视台的工作人员尚能保持镇静,使全世界几十亿人,得以看到这里发生的一切。
欢迎的热烈,到了疯狂的程度。外星客人就在欢迎人群的手上传递,根本不得落地,个个都想抢到他们,抢不到,碰到一下也好!切列巴诺夫第一个清醒过来,他向身边的一个军官说了一下。一声口令,盖压了全场的喧哗。士兵们立即放下外星人,慌忙跑回原位,用闪电般的速度排好队!外星客人这才得到‘解放’!
这段时间,古里扬诺夫一直站在拥抱他的那个外星人的身边,握住他的手。他们微笑着,不时地互相看看。古里扬诺夫确信他就是飞船长,细看已经不年轻,头发斑白,脸上也有了皱纹;宽阔的天庭,大下颚,和唇边的皱褶,表现出刚毅和庄重。眼睛,嘴唇(浅灰色),手指,虽有异于地球人,但都是‘人’的,只不过皮肤很黑,连黑人都没有那样黑。
电台播音员跑过来,请古里扬诺夫到麦客风前。
“这里发生的一切,我已经转播,现在请您讲话。”
古里扬诺夫走近麦客风。他知到,全世界都在看着他,听着他,但他十分镇静。刚才太激动了,再也没有激动的余力了。外星飞船长(估计是船长)跟在他的身后,认真观察眼前的一切。古里扬诺夫的讲话很简短,最后他用几乎是颤抖的声音说:“现在,请外星飞船的船长给我们讲话!” 他退后一步,用手势请船长走近麦客风。他说不清自己为什麽要这样做。他不知道这个‘生物’能不能说话,也不知他是否明白自己的意思,但是,他就这么做了。他非常清楚,这将在整个地球上引起多么大的震动!
考察队员们都用惊讶的目光看着古里扬诺夫,廖柏节夫甚至微微摇头,只有康兹洛夫斯基表示赞许。
片刻沉寂之后,突然传来十分柔软的声音:飞船长发表讲话了!
地球人还从未听过这种语言。对于地球人的听觉,它很陌生,很奇怪,词语之间有明显的间断,带有一种非常特别的软音,好象辅音后面都有软音符,不管这个辅音后面是什么元音或有无元音。
飞船长的讲话不到一分钟就结束了。他转向古里扬诺夫,微笑着,似乎在问:“如何?”
廖日涅夫和廖星对船长的讲话特别投入。他俩都高兴地发现,这种语言的任何一个音,地球人都能发得出。最大的困难,在于它的辅音软化。地球上的任何语言都没有这种软化。但是,他俩认为,这并不是不可克复的困难!学会这种语言,实现同外星人的直接交谈,固然任务艰巨,但他们觉得,他们能够胜任!
他俩都记住了船长讲话中的最后一个词。这个词,若用汉语拼音,近似”Kia Lii Si Tio”!他俩不知此词何义,但船长说出这个词时,是那样的深情,以致他俩永远难忘!
翅 膀 (16 )
廖星对着船长说:“K'a Li Si T'o”(1)他竭力使辅音软化。船长摇摇头。摇头对于地球人来说,是再明白不过的了!大家都满意地抒了一口气。宾主之间开始找到了相似之点 。
“K'a L'i S'i T'o ”, 廖星慢慢地学说,一字一吐,尽量把元音 "A",说成"讶","O",说成"哟",获得明显进步。船长的浅灰色嘴唇,露出赞许的微笑。他用手指指飞船,指指自己和同伴,然后又指指天:“K'a L'i S'i T'o!” 他再次说出这个词。
“这一定是他们所从飞来的那个星球的名字,” 康兹洛夫斯基说。
“奇妙的巧合!” 施泰恩说,“我们也有个卡里斯托,它是木星的一颗卫星,就其大小而言,是太阳系的第二个‘月亮’。”
“也许他们就 是从那里飞来的?” 不知是谁这样说了这么一句。
“怎末会呢?第一,我们的‘卡里斯托’,根本没有生命,第二,他们和我们,绝不可能不约而同地用同一个名称,命名同一个天体。他们是外‘太阳系’飞来的,” 施泰恩说,“这一点要永远记住。”
“对,这是毋庸置疑的。” 聂维洛夫加以肯定,他用手指划周围,又指指脚下,一字一吐地对外星客人说:“地球。”
“D'i Q'iU”,客人学着说,并再次指指飞船和自己的同伴,然后又指天指地指人,说:“K'a L'i S'i T'o ”-“D'i q'iu!” 很明显,飞船是从“卡里斯托”飞来地球的。
廖星用手指着自己说:“人” !又指指古里扬诺夫和康兹洛夫斯基他们,每次都说“人” 。
外星人明白他的意思,也用同样的手势,指指自己和他的同伴,每次都说:“M'e N'i K'i”!
廖日涅夫决定趁机扩大辞汇,指着船长说:“MENiKi”,又指划全体宇航员,问:"Meniky?"
"D'e!" 船长明白他的意思,并加以纠正:"M'e N'i K'i K'i."
"D'e" 是‘不’的意思,廖星说,他们的名词复数,是重复词尾的字母。
“是的,” 廖日涅夫说。
外星人显然也想知道复数的用法。他指着廖日涅夫说:"R'en",然后,学着廖星的手势,指划周围的人群,说:"R'en'n!"
“不,” 廖日涅夫说:"REN MEN!"
从船长的头部动作,看得出他感到奇怪。他指着廖日涅夫,问:
"R'en M'en?"
“不对,是 ‘REN’!” 廖日涅夫又指着大家说:‘REN MEN!’”
外星人相互讨论着什么,看得出,词的这种特殊变化,他们感到难以理解。
“他们的语法似乎比我们的简单,” 廖星说。
“这还很难说,不能根据一两个词,就来推断他们的全部语言,” 廖日涅夫说。
可以预见,即将进行的语言沟通,必能获得圆满成功。现在总算开了一个头,且已初见成效。
宾主双方还学习了‘鼻子’,‘嘴唇’,‘头发’,‘手’,‘足’等词。施洛可夫掏出笔记本仔细记下每个词,外星人没有做笔记。他们是不是单凭脑子就能记住,还是认为这种初次谈话,没有必要做笔记?
两种语言的名词都有复数;外星人的名词复数,显然是用重复词尾来表示的。
考察队员们对于这次首轮‘会谈’感到心满意足。他们从外星客人的面部表情上,也看到同样的满足!
船长用手指划周围成千上万的观众,廖日涅夫随之说:“人们” !
“R'en M'en!” 船长点点头,跟着说。然后用手指指自己的同伴,又指指周围的人群,作振翅欲飞状。
“他们是想飞临人群上空,看看人们,也让人们看看他们自己,” 康兹洛夫斯基说。
“这很好呀!” 院长说。
古里扬诺夫用手势向外星客人表示:“请吧!”
七位外星人(包括船长),走近放在地上的‘翅膀’,熟练地穿起象是很轻软的联衣裤,用一种柔韧的金属带子,把翅膀缚在身上,两手套进翅膀的‘袖管’,背上一个椭圆形的小盒子。
六位外星人已经穿戴整齐,却原地不动,象是等待着什么。剩下的那位外星人,拿起翅膀,走向考察队员,在队员们的面前,慢慢地穿戴他的飞行器,显然是向人们演示飞行器的使用方法。
他把手伸进翅膀的‘袖管’,用眼睛示意左翼下有一个小盒子,盒盖上有四个按钮。他把手指放在按钮上,揿了一下右起第一个按钮,随着咝咝声响,双翅展开,幅长达四米,看上去坚挺而富有弹性,形似鹰翅。他待了一会儿,让大家看清楚了,又示意第二个按钮,并揿了一下:一股灰尘从他身后冲起,但他却原地未动。随后他又以目示意,让大家注意右翼下面的一只同样的小盒子,盒盖上有一个小手柄。他稍稍拨动一下小手柄,马上又拨回原位.这一动作虽在倏忽之间,但还是使他飞起一米多高,身后卷起旋风!他揿第三个按钮:关闭发动机。那背上的小盒子,显然是发动机。揿第四个按钮:翅膀收摺起来。大家异常兴奋地观看了这场表演。
“我看得很清楚,好象并不复杂,” 施洛科夫说。
外星人演示完毕,把脱下的飞行器,捧送到古里扬诺夫的面前,显然是邀请他一起飞;他们还在那儿等着呢!
“不行、不行!我可飞不了!” 古里扬诺夫说。
路透社记者秋波因上前一步,意欲接受外星人的邀请,施洛科夫看到康兹洛夫斯基向他投过来焦急的目光,便鼓足勇气,抢到秋波因之前,大声说:“我去!”
“摔下来要粉身碎骨的!” 施泰恩说。
秋波因躬身退后,面带讥讽,再一次暴露了他是懂得俄语的。
“太危险了!” 古里扬诺夫支持施泰恩的看法。
“我倒认为,这些外星人具有超人的智慧,没有绝对把握,绝不会发出这样的邀请!他们不会不知到,我们根本没有、也不可能有使用这种飞行器的经验,”康兹洛夫斯基说。
“没事,让我去吧!” 施洛科夫请求道,“我曾经想做一个滑翔运动员;我确信他们不会让我摔下来的!”
他坚决地伸手去接飞行器。
外星人用微笑表示赞许,他那细长的眼睛,直盯着这位年轻的医学家;施洛科夫觉得在他的黑眼睛里,流露出爱抚之情!
“W'e l'i!” 他说,从声调推测,大概是‘勇敢’的意思。
施洛可夫觉得奇怪,此刻他倒平静下来;他从容披挂,把手伸进‘袖管’,机器的开关,正好就在手指下面。
外星人非常仔细地帮他穿戴,一次又一次地用手势教他各个按钮的用法,施洛可夫点头表示明白。
“彼得.阿尔卡支维奇,我看还是不去吧!” 古里扬诺夫说。
“不,一定去!” 施洛可夫很坚决。
他勇敢地走进整装待飞的外星人行列,外星人用赞许的目光和深情的微笑欢迎他。
外星船长说了几句什么,宇航员们立即拉开距离,让出展翅的余地。施洛可夫跟飞船长站在一起,他好像还有点不信:真的马上就能像鸟儿一样地翱翔蓝天了吗?
一阵沙沙声响,七对翅膀在他左右展开。他咬咬牙,左手一揿按钮,飞行器猛烈振动,双手自然振举。船长扭头看他,向他点点头。 施洛可夫掀第二个按钮,没有任何反应,却见飞船长脚下生风,尘埃旋起,这种强烈的气流,显然来自背上的那只小盒子;他知到右翼下的小手柄,是用来增大气流的,只需轻轻一扭,就可以奋翅高飞,但他的手指忽然僵住,他看见古里扬诺夫向他奔跑过来,知到这是他的老师和朋友们想阻止他去冒险。他狠狠心,一拨手柄......
大地迅速下沉,迎面空气有一种弹性的阻力。功率强大的发动机,把施洛可夫推向前进。他的身体自然成俯卧式,船长就飞在他身旁,密切地关注着他的动作。
他鸟看小路,知到这是通向营房的。船长把身体略微倾斜,向左飞去。施洛可夫也微抬右手,轻压左手,身躯便随意地改变方向。他又轻拨手柄,加大飞行速度,赶上船长。其余六人紧随其后。
飞行器很好使,施洛可夫再也不担心会摔下来了,恐惧感完全消失;他左俯右仰,自由翱翔,外星人也随之上下翻飞,总是跟他保持很近的距离,随时准备营救。不到两分钟,施洛可夫便已经感到驾轻就熟,俨然是飞行高手了!
他们飞临人海上空,低低掠过人群。施洛可夫故意滞后,让外星人飞在前面。外星人对他的飞行技术,已经深信不疑,放心飞去。 施洛可夫从只有三、四公尺的高处,俯看他的同胞,垂听震耳的欢呼!抛起的帽子,差点碰到飞行器的翅膀,有几只帽子,被飞行器发动机的喷气,冲得无影无踪。施洛可夫想起奥勒布克发生的惨剧,明白飞行器的发动原理,同宇宙飞船一样,都是喷射推进。
外星人在空中兜着大圈子,显然是想飞绕人群一周。施洛可夫忽然感到双臂无力,并且越来越厉害地疼痛起来......
考察队员、记者和军官们,都站在原地观看飞行。古里扬诺夫开始很为他的学生担心,后来看到他飞得那样自如,才把一颗悬着的心放下来.。 “真棒!” 施泰恩说。
“真可惜,我把这份美差让给他了!” 康兹洛夫斯基诙谐地说。
“现在清楚了,他们是真正的人!” 院长说,“在这一点上我们曾有过多少的猜测啊!”
“一开始我就不信他们会是鸟,” 廖柏节夫说,“高级智慧的生命躯体,是由劳动形成的。为了劳动,必然要有相应的器官__手或类似于手的别的什么,但绝非翅膀。你们看到没有,他们的手指是多么细长,灵巧!恩格斯说过,手不仅是劳动的器官,而且是劳动的产物。”
“一点不错,” 阿维林说,“他们的手,表明了他们那里同我们一样:劳动高于一切。”
“没有劳动,就不可能有这样的飞船,” 聂维洛夫说。
“我感到兴趣的是,我们能否到飞船上去参观参观,” 古里扬诺夫说。
“为什么不能?”
“不知他们是否允许.....”
“我看他们不仅会允许,而且还会热情相邀!” 科兹洛夫斯基信心十足。
“如果邀请,我们乘坐什么工具飞上去呢?我是绝对不用他们的翅膀,”古里扬诺夫说。
“飞船下部或许还有出口,如果没有,我们就调用直升飞机,” 聂维洛夫说。
“好主意!” 施泰恩附和道,“既然米哈依尔.米哈依洛维切都不愿用他们的翅膀,那我就更不用说了。”
留下来的那个外星人一直默默地站着,忽然,他碰了一下古里扬诺夫的肩膀,用手指向左边的天空......
几分钟前,八只‘飞鸟’隐没在飞球背后,大家都看到施洛可夫飞在最后,并且知到其中的原因;可是现在,
‘飞鸟’从飞球另一边出现时,却只见七条身影!人们开头还不明白是怎末一回事。七条身影飞过来了,第八条却没有出现......,突然,井然有序的飞行,发生一阵惊窜!七只‘飞鸟’疾速向回飞去,他们显然发现了自己的亲密伙伴丢失了!
“不好!” 古里扬诺夫惊呼,“一定是施洛可夫出事了!”
大家绕着飞球跑过去,只见‘飞鸟’们已经落地,围着什么,安然而立。施洛可夫肯定没事,否则不会那样平静。
不一会,一个身影升起空中,直向古里扬诺夫飞过来,另五个腾空升起的身影,仍按原来方向飞去。
“一场虚惊!” 聂维洛夫松了一口气,“他们留下一个陪伴施洛可夫了,可能是飞行器出了毛病。”
向这边飞来的卡星人转眼飞到,降落在古里扬诺夫等人面前。他点头微笑,好像在说:“平安无事!”
“他们知到我们会很着急,所以派他来安抚我们,” 科兹洛夫斯基说,“看来他们不但是人,而且非长富有人情味!”
大约过了十分钟,五个外星人完成了绕场一周的飞行,返回到出发地。他们脱下飞行器,向人们竭力地表达着什么,用手指着臂膀,不停地抖动。谁都猜不出他们的意思,但是谁都不再惶惶不安了。施洛可夫肯定没问题!
又过几分钟,又见两条身影飞过来,施洛可夫和飞船长安然无恙地降落在人们面前。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彼得.阿尔卡支维奇?” 古里扬诺夫问。
“累了,而且臂膀疼得厉害!使用这种飞行器得有一个适应过程,”施洛克夫说。
“你可把我们给吓坏了!” 院长说。
“喂,怎么样,感觉如何?”康兹洛夫斯基问。
“好极了!这种飞行器,在军事和体育运动上将引起一场革命。”
康兹洛夫斯基突然转身把目光投向秋波因。这个受到‘突然袭击’的英国记者,来不及掩饰自己的张皇,“ 您对这种飞行器也很感兴趣吗?” 书记用饿语问。
“很感兴趣,至少不亚于你们!” 他用挑衅的口气答,知到自己已经暴露,没有必要再隐蔽下去了。
“您的俄语说得不错嘛,回头我们好好谈谈,”康兹洛夫斯基语言锋利。
“非常乐意,” 秋波因退到一旁。
古里扬诺夫、施泰恩和施洛可夫都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听到他们对话的,却都没有在意。
“这一个已经无能为害了,” 康兹洛夫斯基心想,“但他如此轻易地暴露自己,实在可疑!”
飞船长这时正在盛情邀请古里扬诺夫去参观飞船。他指指飞行器,又指指施洛可夫,笑眯眯地用手势请戴飞行器。他的表情那样富有表现力,让你觉得简直就是在说话:“瞧,你们的人已经试过了,什么问题都没有!请戴上翅膀,去看看我们的飞船吧!”
古里扬诺夫竭力向他作解释,说等到明天调来直升飞机来再去参观,但是怎麽说也不能让他明白。
施洛可夫取出铅笔,在纸上画了一个圆球,球上点了十九个黑点;然后,又画一个球,在球上画了一个飞行的身影,拿给他看,指着最后一个黑点__第十九点,指指太阳,外星人看了半天,似乎明白了,把图纸还给施洛可夫,点了点头。施洛可夫接过图纸,又在上面画了一个球,点了一个黑点,还在球的上空画了一架放下软梯的直升飞机,软梯上挂人。这一画,他完全明白了,飞船长肯定地点点头。
“K'AT'R'I!” 他说。
“K'AT'R.I!” 施洛可夫模仿着回答,断定这个词是‘明天’。的意思。
这时,飞船长把古里扬诺夫暂时放在一旁,把注意力全部转移到施洛可夫身上,建议他今天就去参观飞船!
这个建议太诱人了!施洛可夫问队长准不准?
“我只有羡慕,哪有不准!” 古比里扬诺夫说。
“请对他说,我也想去,” 西粱也夫对施洛可夫说,就像对一个经验丰富的翻译官说话。
“如果可能,请把我也带上,”廖星说。
“ 我也去!”
“还有我!”......许多记者都要去。
施洛可夫转身用目光询问飞船长,飞船长猜到他的意思,伸出两个指头,表示可以去两人。
“让廖星同志和施洛可夫先去吧,” 古里扬诺夫说,“其余的人明天再去,让他们让出两付飞行器,我们正好可以请他们到我们营房去看看。就这样翻译吧,彼得.阿尔卡支维奇!”
把这番话用手势传达给聪慧过人的飞船长,并无多大困难。两个外星人把自己的飞行器送给廖星和施洛可夫,并帮他们穿好。
八个人轻而易举地登上球顶。当他们的身影消失以后,古里扬诺夫就邀请留下来的两位外星人到营房休息。外星人很乐意地接受邀请。客人们,学者们,记者们都走了。随后,团队的官兵们也走了。看热闹的人群,见一切都已收场,便渐渐散去。
(1) ' 表示辅音软化。
飞 船(17 )
廖星和施洛可夫登上球顶.球顶上有一个小平台, 平台当中有个直径约为半公尺的圆洞,活像一口铁壁水井或煤井,深不见底。
飞船长脱下‘翅膀’,别人都跟着脱下。他弯腰揿了一下‘井’边的按钮,‘井’下立刻升上一个圆盖,齐口停住,把‘井’盖得严丝合缝,要不是盖缘有一圈兰边,那你就别想找到这个井口。
外星人用手势请施洛可夫站到圆盖上,与他同时站上圆盖的还有三个外星人;另外三个外星人则和廖星一起站在一边等侯。
‘圆盖’动了一下,迅速而平稳地下降.周围一片漆黑,头顶上只见井口大的天。施洛可夫断定这‘圆盖’就是‘电梯’,现在至少已经下降十公尺,接近飞球的中心部位了。
‘电梯’悄然停住,一点震动都没有,接着,听到头顶上咝咝声响,一个黑盖子封闭了‘井口’。现在连那井口大的天都看不见了,周围一片漆黑,刚才还能勉强看得见身边的人,现在什么都看不见了。
忽然,施洛可夫觉得有一股难闻的气味。这种刺鼻的气体,充满了密封舱,使人感到呼吸困难。
难道这就是卡里斯托的空气吗?......
不知为什么,他忽然感到担忧:“他们也许不知道,这种空气,对他们很适宜,对我们却是很不适宜的!”
外星人伸手过来握住他的手,他感到亲切和关爱,心里平静了许多。
忽然,那种难闻的气味没有了,空气变得又清洁又新鲜。
随着悦耳的铃声,墙壁移动,舱门打开。明亮的光线,刺得他一时睁不开眼睛。
飞船敞开了自己的胸怀!
施洛可夫首先想到,他现在呼吸的是另一行星上的空气。下舱程序表明:他们不让地球空气进入船舱。那难闻的气味,也许正是空气净化剂。
“如果是这样,”他想,“我们就有可能被地球上所没有的疾病所感染;我们机体不能抵抗的某种病菌,就有可能通过呼吸,进入我们的机体!”
这种想法转瞬即逝,他信赖外星人。他想:“如果真有这种危险,他们就不会让我们到飞船上来了。”
施洛可夫怀着极大的好奇心仔细观察。
他来到的这间舱房,像是一个多面形的球腔.排列规则的八角形隔板,构成了这个球腔的墙壁。板件的材料很像乳白色的玻璃,镶嵌在精美的金质框子里。舱的直径大约五至六公尺,地板由长方形金属板块拼成,舱当中有一个类似控制盘的东西,悬吊在由腔壁伸出来的、十分精致的细而长的杆件上,控制盘面上布满各种仪器、按钮和手柄。施洛可夫觉着眼熟,好像在发电厂见过的配电盘。盘前有一张椅子,连接在悬吊控制盘的秆件上,跟地球上的软椅差不多。没有门窗,也没有任何家具,除了控制盘和软椅,可以说是空空如也。
照明灯装在紧靠‘天花板’的几处地方,覆盖在臌凸出来的毛玻璃(或类似玻璃的物体)下面。施洛可夫心想:这大概是驾驶舱吧!
出了这个舱,他们来到一个带有护栏和金属梯子的小平台;紧对面还有一个同样的平台。那显然是登上球顶的另一个升降机。
船长指指那金属的梯子。施洛可夫沿梯而下,船长紧随其后。
他们脱掉皮制的飞行服,透过他们穿在里面的单薄的衣裳,隐约可见肌肤的颜色。
施洛可夫现在才觉得船舱里面很热。此前他忽略了尽管在这炎热的八月天,外星人还是穿得很厚。联想到他们黑色的皮肤,可见他们居住的星球要比地球炎热得多。这个假想,后来得到证实。
又是一阵升降机的咝咝声,廖星和陪同他的三个外星人也来到平台。不等邀请,廖星就走下梯子,问施洛可夫:“那是什么气体?” 他回头指着升降机那边。
“我也不知道。”
陪同廖星的三个外星人也脱下飞行服。他们都穿着像滑雪运动员穿的那种裤子,和近乎透明的薄衫,系着一条宽腰带;样式相同,颜色各异;船长和另外两人穿的是兰色,一人深灰色,还有两人是红色。
如前所说,船舱是球形的。但地板在球形舱腰线以下,舱壁成很大的钝角。
一块菱形地板忽然移动,滑到一边,形成一个舱口。又有两个外星人从下面上来:一个穿红,一个穿绿。
这就是说飞船成员不只八人。除了出来与地球人会晤的,船内还有几位呢?...........
飞船长指着穿灰的介绍道:“节也尼.西涅格!”
然后又指着穿绿的那人介绍道:”雷给.节也涅依! “
他用手环指四周,好象是说整个飞船,又指着那个穿绿的人重复说:”雷给.节也涅依!"
“大概此人才是飞船长,或飞船设计师!” 施洛可夫和廖星猜想,并也躬身自我介绍。
中国语言学家学着外星人的样子把自己的名字说成"列耀.西音涅"!尽量软化发音,让外星人对这种发音不感到太难。
施洛可夫作自我介绍时习惯地伸出右手,但随即意识到外星人还不懂这个礼节。
雷给.节也涅依没有伸手,却笑容可掬地拥抱了施洛可夫和廖星;那位穿灰色衣服的同志也这样做了。
二位已经都不年轻,满头白发表明显然比其它几位年长许多。施洛可夫暗想:他们大概已经“展翅”维艰了吧,也许正因为如此所以才没有下船。
雷给.节也涅依说了几句什么,五个外星人便一个接一个下了船舱,他自己和那两位年长者没有下去。
施洛可夫想知道他的姓名,便指指刚上来的那两位年长者,说出他们的名字,然后又指指他,用询问的目光等着他。他明白他的意思,把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胸前说:“节也尼.别牙依宁”。
前三字显然是名,他和穿灰衣的长者同名。后面几个字大概是姓吧。
“他们也有名姓之分,”廖星说。
节也涅依摸摸施洛可夫的肩膀,用手作飞翅状。施洛可夫明白:他这是夸奖他的勇敢。他一定看到了他的飞行。可隔着飞船的铁壁如何能够看到船外呢?他想问个明白,但语言不通无法表达。他好几次指指自己的眼睛又指指飞船墙壁,但三位外星人都不解其意。他们都严肃认真地注视着他的手势,但都不明白他的意思。廖星也从旁相助,但也力不从心!
外星人的黑脸上透露出明显的遗憾。他们互相说些什么。节也涅依用手势邀请他们跟随他的身后。飞船的“眼睛”问题,只得暂时搁下。
“以后再问他们吧,”廖星说。
节也涅依把他们领到一个菱形舱口,沿着只有四级的阶梯走了下去;施洛可夫、廖星和两位年长者也都跟了下来。
他们来到一个圆形过道,像走进一个大圆筒。别牙依宁用手势告诉他们:上面还有一条同样的过道。
过道每隔几步就有一组覆盖在毛玻璃下面的照明灯,跟飞船驾驶室中心舱的照明一样。过道的地板覆盖着橡皮似的地毯,施洛可夫俯身摸摸:可又不是橡皮的。
前行二十来步,节也涅依止步揿了一处按扭,又现出一个很不容易察觉的舱口。
飞船所有的舱门都很精密,天衣无缝!这样配制肯定有目的,究竟是何目的?施洛可夫估猜不透。
升降机、飞行器和舱门,都由揿扭开启。揿扭显然起着接通电流的作用。飞船上能有发电站吗?很难想象!看来电流是由蓄电池供给的。
“这里的东西,马那银科一定很感兴趣,”施洛可夫心想。
现出来的这个舱口,通向又窄又陡的一条通到上面去的过道,这里没有地板,代以梯子。施洛克夫发现梯子没有固定在墙壁上,好象是临时性的。他联想到中心舱的地板同样具有临时性质。他对于航天学知之甚少,但足以理解那里的地板和这里的梯子都是飞船的临时架设;在失重条件下,这些东西是没有用处的。飞船一旦起飞,通通都得收拾起来。
登梯而上,他们来到又一个密封舱口。按扭一揿,门开了。
门后是一个又窄又小的房间,满房间里都是粗大的管子。这些管子一头接在周围墙壁上,一头接在直径约1.5米的大圆筒上。管子和园筒都是淡兰色的金属体,和飞球外壳的材料一样。大园筒通向对面的墙壁。
别牙伊宁取过施洛克夫的笔记本和铅笔,画了一只球,画得又快又好,比施洛克夫强多了。他在球的四周画上星星,表示飞船正在飞行。在球的后面他画了几道直线,像是喷出来的气体,然后他指指那个大圆筒。
“是发动机吧,”廖星说。
“是的吧,”施洛克夫答,“喷气式的。”
别牙伊宁又指指那大园筒。把手指伸屈几下,施洛克夫数着他的手指伸屈次数:
“十八!”施洛克夫说,“难道飞船有十八台发动机?!"
“这很有可能,”廖星说:“这样庞然大物没有巨大的发动力如何飞得起来!它还要能前后左右进退回旋!记得那些栏杆屏蔽的黑洞吗?很可能就是暴露在外面的喷气口。”
按照季也果涅的手势他们又下到一个圆形过道。这次出现的“门”,位于地版下面,确切地说是舱口。别牙伊宁移开《橡皮》地毯。他这次不是揿按钮而是直接用手揭开舱口的盖子。这里的梯子也不是临时性的了,而是永久性的螺旋形阶梯。这梯子径直通到下面,沿梯而下,来到一个墙壁、地版、天花版都是金属的长方形小房间。
房门设在墙壁凹处,也用电钮开关,门后还有一道门,两道门都很厚重。重门之后是机器间;机器庞大而复杂,至少是施洛克夫和廖星感觉如此。从外表看不像机器,看不出任何动力部分,用螺旋钉连接起来的金属护板构成机器的坚固外壳。透过窄而厚的玻璃窗可见外壳下面的钢管。装在长轴上的两只大手柄,像填满金属球的玻璃管,露在外面,围以绿色的护拦。这个房间的地板,用类似彩陶的砖块,拼成地球人从未见过的美丽花纹。它绝不再是临时性的了!
廖星想靠近机器,季也果涅摇头阻止。他们只好站在门旁。
季也果涅手指机器划了一圈,又把手放在自己右边的胸前。他想说明什么?施洛克夫和廖星都不解其意。他带他们在这里停留了足有五分钟,显然是要让地球客人好好观看这神奇的机器。
施洛克夫相信:他们看到的即便不是飞船最主要部分,至少也是最主要部分之一。他们看机器时,季也果涅表现出明显的自豪!为何自豪?......当然是为他们的技术,为卡里斯托而自豪!
此刻,施洛克夫想,如果易地而处,是自己飞上另一个行星,把地球人类的智慧精华和天才创造向另一行星的居民作介绍,自己将作何感想!
施洛克夫转身抓住飞船长(他很可能是这组机器的设计者)的手,紧紧地握着!他不明白握手是什么意思,但他理解这种激动.他用细长的黑手指抚摸他的前额,灰色的嘴唇露出微笑。
他们又沿着来时的路线回到那间施洛克夫称之为中枢的球形舱。季也果涅走到操纵台前的椅子上坐下来,手把操纵杆笑向客人。
施洛克夫和廖星知道他是在介绍飞船。由于语言不通,他无法介绍得更加详细。但是,就这样也够清楚了!
他们参观了发动机和与之相联的机器,还有船长的驾驶舱,但始终没有看到飞船的‘眼睛’!总不能盲目飞行吧!.......
季也果捏揿动控制盘上的一只按钮。
施洛克夫和廖心惊讶地发现:一块离地板不高、正齐他们眼睛的八角形板壁,忽然变暗.....变白.....白得耀眼!条纹闪烁.....一切都消失了,....现出一个大窗户!
飞船外面的营房全景,尽收眼底!与凭窗眺望所见一样!
原来这是一个大屏幕,摄像头大概就装在屏幕后面的墙壁内。
他们看到营房那边人来人往,看到白桦树.....
别牙依宁碰了一下施洛克夫的手,似乎提示他注意。
屏幕上的图象突然抖动了一下...好象是飞船慢慢地驶近营房....越来越近,整个屏幕上只见一棵白桦树的树梢,一枝一叶,清清楚楚,伸手可攀!
图象又向后退去,营房被遥遥地推到远处,离开了与现实距离相当的原来位置。
“这是我们电视技术的未来,” 廖星说。
“整个飞船都是我们的未来!” 施洛克夫说,“我们现在就置身在这未来的世界!”
季也果涅揿动另一个按钮,屏幕旁又出现了第二个屏幕,接着第三个...第四个...,除了梯子后面和显然作门用的几块,所有八角型板壁都变成了屏幕!
别牙伊宁关了照明灯,图象显得更加清晰。如果说施洛克夫和廖星曾经对这些‘窗户’的性质有过某种怀疑,那么现在一点都没有了!这是一种电视技术,他们早就知道的!但它的完善程度比起地球上的电视技术来,不知要超出多少倍!
船舱周围的板壁完全没有了,人们站在悬空的地板上!飞船周围,风光尽现;阳光灿烂但并不晒人,因为它是通过连接摄像头与屏幕的、光学系统进来的。
飞船眼睛的秘密原来如此:船体四周装着带有望远镜的摄像头,从操纵台可以随意加以调控。
“要是阿尔太格里果里维切看到了,会喜得发狂的!”屏幕关闭,一切恢复原状以后,施洛克夫说。
“难道你不喜得发狂?”廖星笑道,“我可是虽不狂不远矣!”
随着主人的邀请,他们又经圆形通道沿另一梯子下到另一房间。这房间非常奇特,显然是船员的起居室。它园得象球胆的内腔。同中枢舱一样,这里的地板也明显是临时性的,不同的是,它铺有像地毡毯那样的东西。它的家具,与地球上的家具,有惊人的相似之处,但又不完全相同。从它们的用途来说,你一眼就能认出哪是椅子哪是橱;可从形状和材料上来说,你就总是觉着它们不是地球造的。譬如桌腿的弯弯扭扭,坐椅的离奇曲折,橱门的六面玲珑,柜板的透明深厚,在在都使你感到它们不是地球造的;它们是另一世界人民的文化、习惯和审美情趣。
这房间的墙壁上,有一块很大的搁板,摆放着各种仪器和工具。这使施洛克夫想到:此间可能是船长室。
季也果涅用手势请他们在椅子上坐下来,就像我们请客人入座一样。
书 (18)
飞船上的家具跟地球上的差不多,这让施洛克夫感到迷惘。他忽然想到这会不会是一个梦?......只有主人的黑脸和长得与地球人迥异的眼睛,还能让他相信:他是在不知从何处飞来的外星人的飞船上做客!
季也果涅在施洛可夫身旁坐下。别牙伊宁(大概是飞船的副船长)和西涅格从橱里(这东西只能叫‘橱’,它太象地球上的书橱了!)取出两本皮封面的‘书’,(施洛克夫觉着是书)放在桌上,也坐了下来。
这是什么书呢?人物画册?外星人家园风光?还是他们的飞行路线图?......
季也果涅把一本书递给施洛克夫;西涅格把另一本书递给廖星。
施洛可夫心潮澎湃:就要翻开人类眼睛从未见过的一页了!
他们打开的将是什么样的秘密呢?!
施洛克夫发觉,向来从容镇定的中国学者廖星,那只翻书的手在微微地颤抖。
他也把书打开。
在书的第一页,他看到的是他正在上面参观的宇宙飞船的图形,好象是照片。
飞船停在一个广场的中央,广场上长满橙红色的草皮。周围没有人,远处的建筑物隐约可见。广场上空浮云片片,天空的颜色是淡黄的。橙红色的草,淡黄色的天,给人以虚幻之感。
施洛可夫仔细观看这外星风光图;草色橙红,可能因为气候炎热,天色淡黄又是什么原因呢?
他又翻开一页。
这一页是图表。是他们“太阳系”的星象图。施洛可夫在天文书中,看过我们太阳系的星系图,它们非常相像:‘太阳’居中,周围是行星的轨道。
这个“太阳系”有十二个行星,其中第四个行星被标以红线。施洛可夫明白,可能这就是他们居住的行星!第七个行星像小太阳一样,有五个卫星轨道环绕着它。施洛可夫觉得它很象我们太阳系的木星。图上有许多看不懂的符号,很可能是数字。还有正在星际飞行的飞船,绿色的虚线,从一个星座连向另一个星座。这些星座,施洛克夫一个也不认识!
“西蒙包里索维奇在这里就好了,” 他想,“他有可能认识。”
第三页画的还是星际飞行。绿色的虚线没有了,有的星座已经可以辨认。施洛可夫能认识的有大熊、猎户、天鹅等星座,多数不认识。其中有一颗星被圈以红线,他不知其名,但猜得出这是他们的‘太阳’!他发现廖星也在看相同的一页(他们手上的书完全一样),便向他请教,可他也不知道。这位中国的语言学家在天文学方面并不比施洛可夫高明多少。
“可惜施太恩和西梁也夫没有来,他们要在这里就好了!”
飞船究竟从哪里飞来?全世界都在关注!
季也果涅指指画着红圈的星,又指指自己和别牙伊宁,施洛克夫点头表示明白:它是他们所从飞来的天体中心。
此时,施洛克夫痛悔自己对天文学无知!痛恨自己没有好好学点天文知识,要不,他现在就能揭开这个谜!
他不得不带着疑团翻过这一页,
第三页一打开,施洛可夫完全惊呆了!
照片!多么不寻常的照片!人类总想从地球以外看地球,但有哪一本书是从地球以外的角度来描绘地球的呢!
可现在,一张从宇宙空间拍摄到的、地球的照片,就放在施洛可夫的眼前:茫茫星海中,悬挂着一盏淡兰色的光盘,透过围裹着它的薄雾,北美、地中海和南欧,依稀可辨。意大利象只靴子,足尖对着足球似的西西里岛.....,没错,是地球!
地球人还不能航天,自然还无从看到像这样的照片!这张照片尽管是复制的,但是,对于施洛可夫来说,那绝对是如获至宝!他看了半天才翻过这一页......
第五页不是照片,是画:停在营房旁边的飞船,白桦树,道路和其它景物,被画得惟妙惟肖.
飞船上还有画家!
以上五页,表现了飞船从起航到降落的历程,下面还会有些什么呢?
下面是整张满页的数学公式,符号稀奇莫识,但是其中的几何图形,施洛克夫一眼便能认出,它同地球上的完全一样。
这还有疑问吗?绝对没有!数学就是数学,它是宇宙的共同科学!
施洛可夫不禁叹了一口气:“这几页,对于我们的数学家施泰恩和西梁也夫来说,可能不难破译,可是对于我来说,那真是天书!”
整整十六页,都是数学公式。看来,他们把找到共同语言的希望,寄托在数学上了。此书证明,他们确信在自己的航宇途中,能遇到有智慧生命居住的行星!
“我们无动于衷地匆匆翻过这些章页,他们会作何感想呢?也许会深感失望吧?......可他们没有一丝一毫的流露。”
接下来几章是字母表。对,肯定是字母表!每页都大写着两个字母。
廖星猛地一振!两眼直盯着那些符号,这可是他的领域!
季也果涅站起身来,两手撑在桌子上,活象地球人的姿势。
施洛克夫靠近看他的脸:很黑,皱纹很多,嘴唇是灰色的,两眼细长得好象不是自然生成的。别牙伊宁指着第一个字母发音:“L'e”(1)
施洛可夫原以为第一个字母一定是声母‘a’之类的字母,可他们的字母表,好象不是从声母开始。
他掏出笔记本,准备把这个像‘L’的符号记下来。但季也果涅拦住了他,指指书,让他在书上画出与这个符号相对应的、地球上的字母。与此同时,西涅格也请廖星这样做。
他俩明白,外星人是想找出两相对应的字母。这是相互学习语言的第一课。这书为何准备两本,原来一本是给客人用的,另一本则是留给自己的。
廖星知道施洛克夫画得不坏,便请他代劳。施洛克夫用心地画上一个俄语字母‘L’。
‘L’之后是 ‘G’,在他们的字母表中,有俄语的全部字母,除外‘shi’‘xi’和‘qi’。这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地球人学习他们的语言容易,他们学习我们的语言困难。
施洛可夫暗下决心:一定要把他们的语言学到手!
这决心来自他内心深处的强烈愿望,第一次见到他们,他就萌发了这种愿望。他确信他们是人!尽管相貌不同,但,是真正的人!从此,他的这种愿望愈来愈强烈,在他戴上翅膀准备飞行的时候,那种连他自己也不敢相信的勇气,也是来自这种愿望!究竟是什么愿望?他现在还不敢把它想得很明确。
‘书’(确切地说是画册)的最后一页还是两个字母;一本初级读物。
在把最后一个字母‘r'’字画成相对应的俄语字母后,别牙伊宁站起身来,郑重地把第一本书送给廖星,把注有俄语字母的那本书贴近胸口,微微欠身。
第一课结束了。
施洛可夫和廖星很想再看看另外的一些书,但主人显然觉得这次已经学得够多的了!
他们又回到中心舱。施洛可夫透过‘窗户’看到古里牙诺夫、施太恩和留在营房的两位外星人正站在飞船旁边。
该告辞了!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度过。
这一次登出,没有经过‘消毒’机舱,没有闻到瓦司气味,大概只在登入时才要“消毒”吧。
季也果涅送到‘电梯’口同他们告别,别牙伊宁一直送上球顶。
登上球顶后,施洛克夫极目远眺,见四周的人群早已散尽,从30米高处都望不见一个人影,可见他们在飞船上逗留的时间,已经相当长了!
廖星把那本书一直拿在手里,戴翅膀时暂放一边,准备戴好后再拿,可怎么也拿不起来了!别牙伊宁帮他拿起书,放进他翅膀下面的口袋里。
施洛可夫同主人告别时,很想问问他们何时可以再来?但是搜尽枯肠,只有点头和微笑而已!
“再见”!廖星说。
他第一个展翅下跳,施洛可夫紧随其后。
飞行器的构造,简单得连孩子都能操作!他俩飞得稳稳当当,转眼之间,就安全地降落到地面了!
第二部